紀榕撐着傘走到門口時,雨勢已經有所增大,她打開手機,用打車軟件叫了車。
潮濕的空氣裡襲來悶熱,她邁步跨過水坑,收起傘走到便利店的屋檐下,将傘上的水抖落之後進入了便利店。
老闆娘捧着一手瓜子在櫃台裡磕着,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清脆悅耳的女聲從裡面傳出:
“江沅市氣象台于2017年九月十七日22時發布暴雨高溫預警,氣溫驟降,請各位市民注意保暖,雨天路滑,小心慢行。”
“傘放門口。”老闆娘懶洋洋的擡頭看了她一眼,順帶提醒了一句。
紀榕将傘放下,走入陳設着五花八門用品的幾排貨架中,視線四處遊走,尋找着需要的東西。
半晌後她拿起一袋甜甜圈,走到櫃台前作勢要結賬,老闆娘随意送去一眼:“十塊。”
結完賬,她叫的車也剛好停在了醫院門口,車頭燈射出的暖黃光照亮雨簾。紀榕開門上車,裡面過低的空調溫度讓她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是去一中不?”司機和她确認目的地。
“是的。”
紀榕點頭應聲,把傘放到腳下。
車勻速在馬路上行駛着,她靠着椅背往外看去,窗外的景色如同走馬燈一般迅速往後退。
由于溫差,車窗上開始起霧,外面的路燈被霧氣模糊,紀榕擡手,指尖在光滑車窗上漫無目的的塗畫着。
是家庭的原因,才讓原來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那般模樣的嗎?父母離異之後,後媽是不是對他不好?
想起夢裡謝矜和那群不倫不類的人站在一起,她如今才明白,他本該不用堕落至此。
幫助他及時止損,也許就是在拯救自己,隻要在她離開之前讓他向善,那麼謝矜死亡的結局也能夠被改變。
她冷的打了個噴嚏,低溫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到了。”
沒過多久,車穩穩停在一中門口,司機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出聲提醒。
紀榕打開車門撐傘下車,一路上她都迷迷糊糊的沒睡着,頭疼的厲害。
大概是要感冒了,她有些昏昏沉沉的,想起最近班上請假的人越來越多,許是這幾天溫差太大,流感卷土重來。
門衛室裡面坐着啤酒肚保安,看見門口有人,打開窗戶大聲喊道:“誰啊!”
“作業忘記帶了,我來拿書。”紀榕胡謅了個理由。
保安沒多問,讓她登記完就給她開了門。
夜晚的校園裡萬籁俱寂,她撐着淺藍色的傘在一片黑暗裡格外紮眼,走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謝矜住在哪一層。
剛想走回門衛室去問保安,教室公寓樓下的一個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往前幾步,發現那人是謝矜。
他已經站了很久,早約定好時間的母親遲遲不見蹤影,恰巧他沒有鑰匙。
不遠處傳來重重踏過水坑的腳步聲,他擡起頭,發現穿着純白色連衣裙的紀榕正在朝着她小跑而來。
平時她都是穿着校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認真打扮的紀榕,很漂亮,如同黑夜中綻放的栀子花。
紀榕緊捏住傘柄,三步并作兩步邁到他面前,把本來就不大的傘往他的方向傾斜了一大半。
雨打落在她肩上,浸濕了一塊又一塊衣邊。
她的眼睛在黑夜裡格外的亮。
他垂下頭,眼睫上還有粘到的水珠,身上濕了大半,冷峻的臉上滿是蒼白之色,眼底黯淡無光,落寞的站在那裡,如同一塊缺口的璞玉。
“你怎麼來了?”
他聲音嘶啞的厲害,帶着一絲微不可察的顫音。
紀榕騰出一隻手伸進口袋裡拿衛生紙,謝矜順手幫她接過傘柄,将傘邊偏向她那處。
“先擦擦。”
她将帶有茉莉香的紙遞到謝矜面前,示意他先擦擦頭發上的雨水。
揚起的風吹亂她的頭發,紀榕一時看不清眼前人,隻感覺到手腕上一熱,男生的溫度沿着皮膚傳來,讓她瞬時戰栗。
謝矜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帶到了屋檐下。
男生的手心滾燙,餘溫還在手腕内側有些許殘留,消退了雨水帶來的冰冷。
此時他才接過紀榕手上的紙,囫囵擦着頭發上的水。
“為什麼在樓下站着?”紀榕說到一半,想起一個可能,"沒帶鑰匙嗎?"
謝矜停了停手上動作,點了點頭。
“你媽媽不是在家裡嗎?”
聽到這句,謝矜的神色肉眼可見的冷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