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仔細打量周圍，這裡無一不精細，雖不是每件都珍貴無比，但都頗有情調，能看出來白雲過得不錯，在公主府也受重視。

“你過得不錯。”莫如許最終道。

“托段世子的福，如今看來确是如此，若不是他，我現在可能還是個小貨郎呢。”白雲輕輕吹開茶盞中的浮葉，慢慢喝了一口茶水，輕皺眉頭，繼而又道：“這茶我一向喝不慣，總覺着還沒有糖水好喝。”

說完就将茶盞重新放回桌面，看莫如許沒有動她面前的茶水，頓了一下，問：“小姐不喝，是不喜歡，還是因為這茶是我煮的？”

莫如許深吸一口氣，道：“我不是來喝茶的，你說你有讓殿下回心轉意的法子。”

白雲不再強求，點頭道：“确是如此，隻是不急于一時，公主殿下之所以不想插手，是因為這件事同她根本毫無關系，她沒道理去惹麻煩上門。”

莫如許：“……毫無關系？你在說什麼。”

“你對公主殿下一無所知，她根本不在乎旁人的性命，翟翰林是生是死她都不在乎，激将法在她這裡是沒有用處的。”白雲又道：

“換句話說，殿下的同理心并不強，就算翟翰林的血濺她臉上，殿下的眼睛都不會眨。”

他見莫如許愣住，面色滿意，繼續道：

“如今朝堂進行的事想必小姐也略有耳聞，先不說翟翰林到底做了什麼，單是她的存在就是她被針對的理由，一個沒有背景的女性官員，寒門子弟，最是适合做那第一個濺血的對象，朝堂權利這塊肉餅單是舊權部族都不夠分，怎能忍受女性再來插上一腳？正因為沒人會為翟翰林鳴冤，也無人能夠護的了她……”

“夠了！”莫如許突然聽不下去，阻止了白雲那殘忍的話語。

白雲看了她一眼，忽視她的警告，繼續道：“至于莫小姐你，雖然同翟翰林交好，但也沒有實權，單憑你一人，你無法保全翟翰林，殿下不在乎翟翰林的生死，不，換句話說，她不在乎整個女性官員團體的生死，下面的人再如何，都不會改變她是皇女的事實。”

說到底古代的鬥争都是權利的鬥争，沒有權利，什麼漂亮的話也都不過是屁話。

不過衆人争個你死我活的權勢，大皇女李瑛并不在乎，她也沒那麼大的胸懷去關注那些東西。

莫如許低頭看着眼前的茶杯，久久不能回神。

白雲見她這模樣，微不可聞地歎口氣道：“你或許不知道大皇女是個什麼樣的人，單看表面，根本想不到她是一個毫無野心，喜歡差米油鹽姜醋茶的女子，她是一個極度冷漠又平凡的人。”

白雲突然站起了身，走向亭子的一旁，看外面的風雪，輕聲道：“我同你說這些也不是為了阻止你，隻是想同你說，你走錯方向了。”

“再心硬如鐵的人也會有軟肋，大皇女也是如此，在她丈夫與孩子死亡前，她不是這樣的。”

莫如許聽到這話擡起了頭，看向仙人之姿的白雲，她明白白雲的意思，是想要她以大皇女的過去為切口，說服大皇女。

但是她不明白，白雲為何這麼做，他這樣做又有何目的。

白雲像是看懂了莫如許的眼神，對着她笑出聲，“我的小姐啊，我不是每做一件事都要有目的的，我也是人呐。”

這話從他嘴裡吐出來十分沒有說服力，莫如許忍不住扯了下唇，沒有說話了。

不過，白雲的建議讓她遲疑，她覺得揭旁人過去的傷疤，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

于是出了公主府，莫如許便把這個法子丢在腦後，若是白雲說的是真的，她不打算用這個理由去打擾李瑛，肯定還有别的辦法能夠說服她。

于是這幾日，莫如許一直忙着向公主府中跑，李瑛由最開始無所謂變成了煩不勝煩，不再允許莫如許進公主府的大門。

而白雲的表情也從最開始的鼓勵變成了面無表情，以及皮笑肉不笑，他本想着莫如許該聽他的建議向李瑛提起幾年前的事，結果她直接掠過，連個反應也不給。

白雲給莫如許這個建議當然不是好心，他現在是李瑛的客卿，也隻能做李瑛的客卿。

但若是李瑛不願意參與朝廷争鬥，那他就毫無用武之地，他向往的鬥争場是不見血的刀光劍影，而不是每日待在李瑛的後院幫忙處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所謂亂世才能出英雄，他已經進了旁的勢力的黑名單，李瑛願意保他，他很感激，但他苦讀多年，深學厚黑，還頂着頗大的壓力重回京城，為的不就是攪亂京城的水，他好渾水摸魚，一展多年宏圖？

來之前他還以為李瑛是個有野心的，結果是個笑看人間風雪的，白白浪費了她尊貴的身份。

占着茅坑不拉屎，他怎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