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闌珊八歲那年跟着母親一道祭祖,但半路遭到山賊,趙夫人緊急之下将趙闌珊塞到一個小山洞中,自己一個人跑去引走山賊。
那是慘痛的經曆,母親被人殺了,趙闌珊再也等不到來找她的人,她一個人躲在茂盛的灌木叢中,無聲哭泣着。
趙家的小姐丢了,但卻沒死。
趙闌珊被一個奇怪的人救了,那人的脾氣相當怪異,至少趙闌珊是這樣認為的。
她從沒見過一個女子能毫無顧忌地用山澗水洗澡,捉魚烤魚都那麼擅長,甚至對大山十分了解,草藥野菜的名字都信手拈來,像是一直生活在大山之中。
可從那人身上穿的布料來看,又不像是在深山老林生活的人。
剛開始趙闌珊以為那女子會将她帶回她家,但很快趙闌珊便明白了,這人和她一樣,也是一個淪落此地的外來人。
她問對方叫什麼名字,她猶豫片刻,而後道:“我叫翟柏陽。”
一個男性的名字,同這個人一樣的英氣。
兩人交換姓名之後便一直在一處,翟柏陽尤其擅長在野外生存,無論是取火還是找到水源,亦或是躲避追蹤,她都顯得波瀾不驚,而那時的她也不過同趙闌珊一樣的年紀,這并不符合常理。
一個身穿上好絲綢的人想來生活也并非艱難,至少不至于什麼都自己動手,而翟柏陽的熟練度,顯然是經過長久訓練才能這樣,趙闌珊不明白她身上的謎團是源何,但那時兩人并不相熟,因此她也沒敢問。
她們所在的那座山被封了,在趙闌珊的父親找到她之前,她要在山賊的搜查中活下去,可趙闌珊沒有任何野外生活的經驗,因此她對翟柏陽萬分依賴,對方去解個手都要跟着,生怕自己被抛棄。
翟柏陽看起來很兇,舉止也很怪異,但相識久了就能發現她脾氣出乎意料地好,哪怕趙闌珊再煩人,她也沒有漏出惱怒不耐的情緒,堪稱包容。
不知不覺,趙闌珊開始信任她,而翟柏陽也待她極好,明明比趙闌珊還要小幾個月,卻更像一個長姐的模樣。
趙闌珊一直沒機會明白,是翟柏陽脾氣向來這麼好,還是因為别的。
她們晝伏夜出,躲避山賊們的搜查,趙闌珊沒有向翟柏陽說她的身份,也試圖忘記自己母親的死亡,她們在這個山裡奇迹般存活了一個月。
但災禍總有到來的時候,她們還是被山賊發現了,不過好在,這時的趙闌珊的兄長也到了這裡。
趙闌珊得救了,但翟柏陽卻長眠于深山之中。
臨死前,翟柏陽将她一直藏着的玉佩交給了趙闌珊,并且将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了她,這麼多日的相處,她們互相信任,早沒了最初的戒備。
翟柏陽将她在這世界上最後一個可以證明她存在的物件交給了趙闌珊,而後徹底沒了氣息。
趙闌珊一直記得那日的場景,并且遵守同翟柏陽的承諾,知道她的身份,卻又幫她保密。
翟柏陽不想回到自己的家,那便不回,不想認自己的親生父母,那便不認,趙闌珊一直這麼做。
就像她不懂為何翟柏陽會那麼多野外生存技巧,她也不懂為何翟柏陽不願意回家,隻是她不懂的那麼多,她總不能每次都有機會刨根問底。
也因此,即使趙闌珊得知翟絮柳的身份,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除了在暗處默默地幫助翟絮柳,若不是翟絮柳出了事,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将這段封存于遙遠過去的記憶拿出來。
将這一切告知莫如許後,莫如許果真相信了趙闌珊,兩人約定一起将翟絮柳救出來。
趙闌珊身為丞相之女,很多事情知道的莫如許要多,她明白要想救出翟絮柳,隻需要将全部罪責歸于那個揚州知州便可以了。
但莫如許卻頓住了。
“你……你難道不知,這場謀陷背後的真正緣由?”
趙闌珊點頭,一臉鎮靜:“知道,但那又如何,難不成你想讓顧家來認?”
她竟有些嘲弄。
莫如許愣了許久,最終點頭,沒有再說話。
兩人又說了之後聯系的事,趙闌珊給了莫如許一封信,叮囑她好好拿着,上面是翟件絮柳這案子的官府文案,趙闌珊竟能夠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