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許聞言,沉默良久,她沒想到山奈居然有這樣的經曆。
“所以,在京城為人醫治的時候,我向來對富人苛責,盡可能多要些他們的錢,算是劫富濟貧,好吧,雖然不太好,但多向他們要二兩,在緊要關頭,我也能多救幾個平民百姓,這一來二去,我的名聲也在京城打響了,不過按我說,還是因為我醫術好,否則照我那要錢法子,早被那些達官貴人們趕出京城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莫如許,讪笑道:“當然,肯定也多要過你錢啦,不過你放心,多的那一份錢肯定被好好利用了,給你添一份功德,到了下一世也還能投個好胎。”
說到投個好胎的時候,山奈表情有些奇怪,似乎這話是某件事的開關,一個不小心玩笑話便會一語成谶。
莫如許輕笑,搖頭:“我怎可能在乎這個,能夠多幫助些人我肯定是願意的,更何況,去找你看病本就是奔着你的名聲去的,要多少,‘達官貴人’也感覺不到,隻覺得正常,以為他們的命本就值這麼多錢,錢越多越珍貴。”
莫如許想到什麼,語氣一頓,還是開口問道:
“不過……我還想問你一下,那日在城門,你為何一直緊盯着翟姐姐的馬車?你們之前可是有什麼淵源?”
山奈手指抽搐了一下,而後大笑,“我就知道你會問我這個,那時我說的也不算謊話,我是特地去送她的,我對翟……翰林的确很欣賞,她被貶為庶人……我的确為她感到惋惜,沒成想那日竟直接遇到你同段世子了,實在是巧。”
莫如許嘴角微彎,心被山奈的話撫平,溫柔地笑笑,“原來如此。”
她們又聊了些旁的東西,從房門中出來的時候便已經是黃昏了,除了中途有人上二樓給兩人送點點心茶水什麼的,其間沒有任何一個人打擾她們,她們聊得很盡興。
二人約定時常聚在一起,待山奈完全離開後,莫如許才稍許有了實感,好久之前的猜想被證實,這個世界上果真有同莫如許一樣的穿越者,這讓她多少有些安慰,但同時,又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慮。
穿越者有她們兩個人,就必定會有旁人,可是這麼久的時光裡,她不覺得這個世界有大的改變,像是二十一世紀小說中流行的那些,生産力極大發展,技術飛速進步,科技革命……并未超越時空發展規律進而出現。
一切都在以這平緩的速度慢慢發展,莫如許想到這裡,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好笑,于是也就笑出了聲。
也是,真實世界哪像書中幻想,那些違背客觀規律發展的奇迹也隻能在幻想中出現,而莫如許如今生活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她可觸可感,受傷了會流血,血是溫熱的,摔倒了會痛,傷口是辛辣的,寫不出來書的感覺也是痛苦的,這都是真實的。
“你們聊得很開心。”段千歡站在莫如許身後,身軀貼着莫如許,熱度透過衣襟傳到莫如許的背部,不可忽視,存在感十足,莫如許感覺像是被一匹巨大無比的兇狼團團圍住,巨型狼呼吸之間的熱氣噴灑在莫如許頸後,激起一陣戰栗。
莫如許回頭去看,就同段千歡低垂下來的目光對上,當看到此時段千歡的眼神,莫如許隻感到一陣強烈的侵略感,黑沉沉地壓下來,一時間讓人喘不過來氣,那投射出不悅情緒的銳利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臉頰,讓莫如許退縮。
段千歡不常這樣,周圍氣氛一瞬間變得萬分緊張,像一根原本松散的弦被人倏地拉緊,稍微移動身軀便能聽到絲線劃破□□的聲音,莫如許驚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同他在房間裡呆了一下午,并且一直在聊天。”段千歡聽不出情緒地陳述事實。
整個下午,他時不時便站在房間門前,像個瘾君子一樣,偷聽她們談話。
房間很隔音,段千歡聽不清她們到底在談些什麼,但是歡樂的笑音卻穿透牆面直達他的上腦,于此同時,段千歡感到瘋狂的嫉妒,他想不顧一切地沖進去,把那個名為山奈的,說了一句不知所雲的話便引得莫如許色變,随後帶着山奈進入二樓房間的人扯出來,丢出初柳書齋!
但是他沒有,他克制住了。
不是因為不敢,他憤怒是有的,酸澀是有的,但都被他強行安耐住,不像在邊疆一樣,及時發洩出來,因為他想聽莫如許告訴他,給他一個解釋。
但即使他再想相信莫如許,那種憤怒中帶着酸澀的情緒又無法完全隐藏,尤其是在看到莫如許對着山奈離去的方向笑出聲來之時,這種壓抑的情感徹底忍耐不住,循着段千歡情緒控制的縫隙滾洩而出!
“你為什麼一直對着他笑,連看着他的背影都讓你如此開心?”雖然不想,覺得有失氣度,段千歡還是自以為語氣威嚴地質問莫如許,但這句話入了莫如許耳,卻透露出濃濃的酸氣,透過人的口腔鼻腔,直達上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