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洄之當然瞧見了祝清晏臉上的不高興和敷衍,笑意更濃,收手時,他輕輕往邊上一掃,将祝清晏的發飾挪了位。
好不容易攢了許多年的溫潤脾性留給小徒兒,卻被嫌棄一番,令人傷懷呢。
祝清晏伸手摸了摸錯位的發飾,眯了眯眼睛,微鼓起臉頰,眼皮上翻,師父真是有意思。
“行了,現在這門的出口被完全封閉了,無法送你出門,隻得散門而出,散譴門,尤其是中斷多年又重新輪回的門内,不容樂觀,獨處時多加小心。”
說罷,謝洄之又頓了頓,“在夢境裡丢的那塊玉佩,之後會重新補一塊給你”
“還有,待楚眠醒來後,在楚眠和楚醒面前盡量休提之前之事,否則念洄意識錯亂,門内容易坍塌。”
祝清晏細細記下幾條,又默了幾遍,朝謝洄之點點頭,示意記得了,随後跟着他一同出了門。
依舊昏迷的楚眠靠在椅腿旁,黑蛇從其脖間滑下,悠悠盤在上其右手腕,張嘴咬上尾巴,形成閉環,後僵化成石,在陰暗的房内熒熒發光。
祝清晏深呼一口林中鮮氣,伸了伸懶腰,随即朝人群中跑去,也有些想開了。
至少目前得知是何人想殺她,雖不知緣何,不知其身處何處,但與其警鈴大作,躲藏虛與,倒不如一如往常,萬事小心。
總不得為了一些陰溝裡的人,就不再愛己愛人,憂心忡忡。
過往種種煙消雲散,早就被磨滅的真相未知。老祖于她而言,也隻是族譜上值得敬畏一人名而已,屬實輪不到她來尋找真相,維護正義。
況且,師父說的對,在她還沒有足夠成長之前,天塌下來,也有師父給她頂半邊天,不論是職責還是情誼。
思及此,小命應當暫時無憂,祝清晏揚起大大的笑容,小跑着越過謝洄之,朝着紀塵和雲程轫的方向跑去。
雲程轫瞧見飛奔而來的師妹,拼命甩開身旁之人的手,他前面一人感受到手腕被拉扯的疼痛,大呲個嘴,一臉難以置信看向他。
“師妹師妹!這裡!”雲程轫揚着臉,舉着手,沖祝清晏晃着。
“你站這裡,拉着這位姐姐和我,我們一起跳!”
祝清晏诶了聲,拉上身旁阿姐的手,“咦?這位阿姐,你的手怎的這般軟這般燙?诶?阿姐,你怎麼哭啦?”
那女子撇着嘴,眼角的淚不受控制掉落下來,她用另一隻手扒拉開祝清晏的手,然後捂着臉,朝寨醫住處跑去。
“嗚嗚,阿叔,手被人扯爛了!嗚嗚!”
祝清晏看着這位阿姐軟綿綿落在身側的手,不明所以。
圍成圈子的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随即手一松,一哄而散,朝身旁的圈子裡跑去。
“來來,我們多幾個人圍大圈!”
“好啊好啊!”
雲程轫一手拉着祝清晏,一手拉着另一位哆哆嗦嗦,抽不出手滿臉愁容的大叔。
他左看看右看看,雙手一松,若無其事說道,“你們玩吧,我不玩了。”
那大叔雙腿一撒,朝旁邊圈子裡一擠,又歡歡快快跳起來。
祝清晏看了看滿臉委屈卻強裝堅強的雲程轫,捂嘴笑了笑。
“師兄,我最近又研制出新一款點心,打算做上給大家嘗嘗,你願意去幫我打打下手麼?”
本萬分委屈的雲程轫,聽得這一句,便覺得什麼委屈什麼遊戲,都不重要了,于是歡歡喜喜答應下來,跟着師妹朝食房走去。
他師妹的手藝,有目共睹,就連師父都默默多吃好幾盤,不論他這種饞鬼轉世者了。
兩人進廚房搗鼓了沒一會兒,房頂煙囪便升起袅袅炊煙。
隻見祝清晏手指翻動,和面,擀皮,又指示着雲程轫外出摘了些新鮮的桃花瓣,調了甜餡。
紀塵聞着餡味兒便來了,順帶了一套簡易模具。祝清晏拿在手裡掂量幾下,木頭摸着還有些濕潤,想必是剛做成不久。
祝清晏笑笑,将甜餡團好壓入模具。
“師兄,你為何又做梨花模子?我分明用的是桃花餡,這做派,放在我們孟水都,是要按照欺騙顧客弄虛作假,被解雇的。”
她拿起印好的一枚點心,無奈朝紀塵笑了笑,不論做什麼餡的點心,廚房永遠都隻有清一色梨花模具。
曾經她也曾問過他,那時候,在否極門,她滿手面粉,圍着圍裙便風風火火沖出食房,“你為何這般喜歡梨花?”
當時紀塵正坐在梨樹下搖着紙扇昏昏欲睡,“不知道,喜歡便喜歡了。”
時間一久,衆人倒也習慣了,大家總知道,梨花點心裡不一定包的是梨花餡。
四籠點心被架入鍋裡,雲程轫又添了一把火進竈爐。
祝清晏淨手後,挽下袖子,左腿一跨,揚起裙袍,和紀塵并排坐在門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