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晏站在不遠處,看着躺在地上的血迹斑斑卻依舊念着阿姐的少年,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她落淚道,“你姐姐一定會回來的,我父皇也一定會救大家的!”
那群人仿佛瘋了一般,對着地上早已不辨血肉的少年拳打腳踢,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地上的少年的阿姐再未傳出一次。
或許是累了,或許是沒再聽到反駁的聲音,不知是誰先停了下來,人們漸漸收了手。
人群中又有人喊了句,“他怎麼不說話了?他是死了嗎?”
又是死一般的寂靜,有人哆嗦着腳步,緩緩走到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團蜷縮着的人面前,顫抖着伸出手指,探了探鼻尖。
仿佛是受到莫大的打擊般,那人猛然往後一退,嘴裡喃喃念叨着,“沒了,沒了,人沒了。”
人群像驚弓之鳥四下散開,“是你殺的!你殺了楚醒那孩子!”
“不是我!分明是他!你莫要血口噴人!”
“不是我!你踢得最用力最狠,憑什麼怪我?”
先前試探鼻息那人,突然大叫一聲,然後放聲大哭,巴掌一把一把自扇上臉頰。
“我們是畜生!我們是畜生!我們把楚醒打死了!我們不配為長輩啊,從小看着長大的少年,被我們打死了!我們不得好死啊!”
“丁叔,不是我,我沒有!”一人還在努力擺着手,面色蒼白,不肯承認。
那放聲大哭之人聞言,從地上艱難爬了起來,衆人皆仿佛被吸幹精氣一般,站不穩,也說不出話。
他一步一步艱難走向解釋之人,随即手下蓄力,狠狠舉起手扇向那人的臉頰。
“畜生!我們都是畜生!”說罷,他便倒在地上接着大哭起來。那人被扇了一巴掌,怔松在原地。
有人顫顫巍巍向前,想看看楚醒的面容,卻又仿佛不敢動一般,伸手又猛然收回來。
楚醒是站在這裡的所有人看着長大,或一同玩大的人,如今卻死于己手,警醒過來,卻為時已晚。
丁叔哭夠了,人比方才更為憔悴衰老。他慢慢起身,卻雙腿發軟,又跌回原地。
再次嘗試,再次失敗,他選擇爬向楚醒身旁。
有人接着哭,有人在發愣,有人在喃喃自語,丁叔看着眼前衆人,眼中的忏悔和堅定更甚。
終于是爬向少年身旁,他伸手撫摸上少年流血的臉頰,哭幹了的眼淚再次低落。
“好孩子,是我們錯了,阿叔這就努力救你回來。”
丁叔扶着地,努力盤腿坐好,幹裂流血又幹涸的嘴唇不知在念叨些什麼。
本來放晴多日的天上,又開始烏雲滾滾,雷聲陣陣,大片大片的滾雲朝衆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将死未死,便定不想死,衆人大驚失色,哭着跪着,“上天懲罰下來了,再來一次大雨,我們這寨子便真要被水給淹沒了!”
衆人聽聞,嘩啦啦紛紛下跪,“請上天原諒!請上天原諒啊!”
上天卻仿佛并未聽見,烏雲陰沉欲低,濃到仿佛要就此下一場覆滅衆人的暴雨,且開始點點砸向地面。
地下匍匐着的衆人抖動不斷,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我們願意以命償命,老天放過我們吧!”
匍匐着的人們又一言不發了,天道聞此,仿佛停下一瞬,随即又開始降下暴雨。
這一瞬當然被人們所察覺,于是開始有人跟着重複,“老天,我願意以命償命,換老天莫要在下雨!”
越來越多的人跟着喊起來,雨滴漸漸小了起來。
衆人腦袋猛猛磕向地面,砸出了血。
丁叔瞧見眼前一片倒着的人,擡頭看向上天,開懷笑了,他這同緣師祈求了一生天道,企圖與天道有聯系,卻一生未成功,原來這一輩子,在等着這一次。
他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随即咳嗽幾聲,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念完最後一句。
天道的烏雲開始朝兩旁散去了,雷聲漸漸平息,衆人瞧見,大喜過望,又低頭看了看平安無恙的自己,歡呼着,高興着。
“我們沒事,太好了!”
丁叔面前的少年血肉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恢複,突然猛地胸口向上一頂,之後開始重新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