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李淡然總覺得心裡藏着事，兩人誰都不會好過。
屋外的身影不動了，也不出聲回應他的話。
李淡然睜開酸脹的眼，确定人還在，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你問吧。”
“不了，我不想問了。”
李淡然苦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沒有參與詐騙，你問不問我都要說，我沒長成道德淪喪、危害社會的人，我也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不是想要問你這個。”屋外的人影依舊靠在門上，“淡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謝謝。”李淡然随口接到，意識到自己這樣不太正經，他連忙改口：“陸遠甯，我真的改好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淡然。”陸遠甯又裸叫他的名字了，“周蔚然變成什麼樣都不是你的錯，無論他做了與否，你都不要自責，你已經仁義盡至，做的很好了。”
李淡然鼻子一酸，所有的憋屈湧上心頭，很久沒有人對他說“你做得好”之類的話了。明明八九年前，李欣然、周蔚然是小孩子，可他自己也剛剛成年不久，自己為什麼要去扶養他們呢？明明現在，周蔚然已經二十四歲了，自己還要對他負責。明明是自己養大的孩子，怎麼反過頭來還騙他呢？
眼睛微涼，李淡然把自己沉在浴缸裡，不去計較涼意來自水霧還是眼淚。
對啊，他已經做的很好了，他隻用對自己負責，他不用自責。
李淡然，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李淡然從浴缸站起來，他去淋浴下草草洗了個頭。當他擦好身子準備穿衣服的時候，尴尬的事情發生了——剛才太緊張了沒拿内褲，李淡然暗暗暗罵自己蠢。
此情此景，叫不叫陸遠甯都會十分尴尬。叫，開不了口，不叫，真空容易扯裆，要是出去後陸遠甯再主動拉着他聊上兩句……雖然不太可能。
“陸遠甯。”
李淡然還是決定讓陸遠甯給自己送來一條内褲，萬一陸遠甯真拉着他聊個幾分鐘呢？都是大男人别扭什麼！
“怎麼了。”
“那個，你能不能給我拿一條内褲，在我行李箱裡内袋裡。”
外面的人沒有接話，幹淨利落地走了。
李淡然一時有點尴尬，還不如真空呢。
沒一會兒，浴室門外又出現了人影，人影還禮貌地敲了敲門，“淡然？”
“嗯嗯。”李淡然給門打開一條小縫，伸出了一隻手，“給我吧。”
陸遠甯沒有遞給他内褲，反而，浴室門被從外推開，吓得李淡然連忙用浴巾圍住下身，“你幹嘛？”
陸遠甯根本沒有看他遮住的地方，隻是盯着他的眼睛：“都是男人，你緊張什麼，你眼睛怎麼了，你哭了？”
“才沒有。”
李淡然伸手拉過陸遠甯手中的内褲，緊接着他就匆匆關上了門。他扯下浴巾，準備穿内褲的時候叫出了聲：“啊，這不是我的内褲！陸遠甯！”
門外的人影隻是平靜地答道：“你的行李箱裡根本沒有内褲，這是新的，你介意？”
“我……謝謝啊。”
李淡然邊穿内褲邊無奈地說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行李箱都收拾了些什麼沒用的東西。
門外的人影沒回話，等李淡然穿好衣服，人影已經不見了。李淡然伸手擦了擦鏡子上的水霧，鏡中的自己臉色暗黃，雙唇沒有一點血色，倒是眼睛真的很紅，布滿了細小的紅血絲。
李淡然對着鏡子中的自己微笑，前幾天還有點吸引小姑娘的臉，現在笑起來比哭還難看。
李淡然擦着頭發出了浴室，陸遠甯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見他出來，陸遠甯擡頭看了看他：“把頭發吹一下，過來喝粥吃點東西，然後再去睡覺。”
“你做的。”
“我點的外賣，我......不會做飯。”
“好，你先吃。”
李淡然隻得回身去浴室找吹風機吹幹頭發，然後他匆匆喝了點熱粥，這才回屋睡覺。
躺在床上後李淡然才反應過來，陸遠甯同他一樣，也是一夜未睡了，他扯着嗓子叫道：“陸遠甯，陸遠甯。”
聽不見陸遠甯的回答，他不得不起身去客廳找陸遠甯，剛出房門，他就見陸遠甯靠在沙發上已經睡着了，看樣子也是累壞了。
“陸遠甯，在這睡容易着涼，要不要回屋睡。”
李淡然叫了陸遠甯叫了好幾聲，陸遠甯都沒有任何反應，他隻好回屋翻了翻櫃子，看看還有沒有多餘的被子。
還好有，李淡然輕輕擡起陸遠甯的脖子在他頸間塞了一個枕頭，讓他能在沙發上躺得舒服些，陸遠甯應該是真的累壞了，期間沒有一點要醒的迹象。李淡然給他蓋被子的時候，陸遠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見是李淡然，他伸手摸了摸李淡然眼角的月牙兒傷疤，随後又疲憊地合上了眼睛。”
“淡然，你不要走了。”
“我被限制離開晏城，我還走什麼走啊？”
李淡然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這才輕手輕腳回了房間。
【李然：欣然，我沒走，這幾天警察可能會聯系你，關于蔚然的事情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李然：忘了和你說了，我沒什麼事，不要擔心。】
發完消息後，就着窗簾縫隙斜射進屋的陽光，他躺下就睡着了。
管他呢，他什麼都解決不了，他為周蔚然做的事情感到傷心，但他行得正、坐得端，憑什麼睡不着？
李淡然小時候的睡眠特别差，睡覺時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立馬驚醒過來。李成偉曾經說把他半夜栓在院子裡，養了他就不用再喂狗了。後來，陸遠甯來了，兩人雷打不動得晚上十點睡，硬是把李淡然睡眠淺的毛病給矯正好了。
陸遠甯：“睡覺。”
小淡然：“我想把這一頁小說看完。”
陸遠甯：“睡覺。”
小淡然：“這一頁馬上就要看完了。”
陸遠甯：“睡覺。”
陸遠甯說這句話的聲音明顯低沉了很多。
小淡然：“好的。”
現在又有人管自己了，感覺也還不錯。
“淡然，醒醒。”
李淡然迷迷糊糊得睜開了眼，陸遠甯正在輕輕摸他眼角的疤痕，酥酥癢癢的，李淡然随手把陸遠甯的手拍開：“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我們晚點再做飯吧？”
半醒半睡間，李淡然又沉沉的睡了過去，而且還夢到了自己在漁船上打魚的生活。
夜很黑，浪很大，漁船由于兩邊吃水不均正在左右激烈地晃蕩着，李淡然站在夾闆上不得不雙手抓緊圍欄，謹慎地注視着海面。
李淡然大叫着：“收網！收網！”
好多魚，還有罕見的鳗魚！
“淡然，小心。”
李淡然擡頭，一條鲨魚張着血盆大口向他咬來，眼看鲨魚就要咬到他了，李淡然福至心靈，他俯身一躍跳進了大海裡，可是海水太深了，縱使他遊泳技術再好，也有體力耗盡的那一刻。
慢慢的，海水沒過他的胸口、脖子、口鼻，李淡然伸出一隻手胡亂撲騰着……
咳咳……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