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當即攥緊衣袖,難以置信地望向梓歸,還有幾分不知所措。
赫連鷹已死,康甯是怎麼有身孕的?
“娘娘先别多想。”一旁的梓鸢連忙道,“若是康甯公主真的有身孕,不會到現在我們的人都沒有得到消息。興許隻是身子不好呢?”
明姝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裡将這件事轉了一遍。
赫連鷹已死,康甯是怎麼有身孕的?
先前,她并沒有把康甯公主放在心上,也沒有向人問過康甯的情況,是因為明姝覺得,再怎麼樣,康甯已是赫連鷹的妃嫔,就算與皇帝再怎麼有交情,也不可能踏入後宮。
可是現在,倘若康甯真的有身孕,那一切都不一樣了。
一種莫名的害怕油然而生,明姝緊咬唇瓣,腦袋熱起來,露在袖子外面的手指卻涼得冰人。
女人臉上的笑意不見了,好看的眉心蹙起。明姝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長廊裡,迎面而來的男子朝她拱手行禮,明姝沒有看到,還是梓歸提醒之後,她才停下腳步。
面前的男子被曬得膚色發黑,但整個人精神健碩,身體闆正猶如一把長劍,卻在她的面前收斂聲勢。
“皇後娘娘安好。”
他的面容叫明姝有一種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一旁的梓歸提醒道:“是睿陽侯。”
明姝再次頓住,模糊的記憶開始變得清晰。
女人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又在一瞬間恢複先前的雲淡風輕。
明姝揚起唇角,笑容溫和,擡起手指。
“請起身吧。”
睿陽侯這才起身,低垂着眉眼。
他的臉頰上有些暗紅色陳舊的傷疤,明姝這才回想起來,睿陽侯家的小公子在新帝登基沒多久便前往邊關曆練。看他這樣,定然是吃了不少苦。
明姝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初入京時,小侯爺當街攔車。她當時又急又氣,一腳将他踹了出去。
之後如何,明姝并不知道,不過想來對他而言也不是什麼光彩的過往。
明姝唇瓣動了動,也沒想到該說什麼。
相對無言,盧義宣哽了一下,轉身為她騰開一條路。身為外男,與皇後單獨待得太久,多少都有點不合适。
見他挪動,明姝反倒輕松了,朝他點點頭,從他身邊經過。
隻是那個瞬間,明姝突然覺得,如果當年的馬車真的被他攔在城西,沒有入宮,那就好了。
明姝一路回到臨水殿,菜品已上得差不多了,宴席漸近尾聲。
殿中交錯着勸酒與相談的聲音,明姝回來時,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她在男人的身邊落座,視線朝前,忽而聽得一聲詢問。
“去了這麼久,隻是更衣?”
尾音帶上疑問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質疑。
明姝的目光落在殿中的一處角落,在那裡,康甯公主微笑着擡起酒盞,又放下。
“臣妾。”明姝咬重了字,“見了人。”
她沒有留意到,睿陽侯盧義宣正好回來落座。蕭以鳴的視線收回,冷笑一聲。
明姝的情緒也在一瞬間冷淡下來,自嘲似的勾了一下唇角。
被他發現見了康甯又如何?是康甯主動來拜她,她也什麼都沒做。
兩個人一動不動,氣氛僵持間,明姝眼角的餘光裡忽然有一對夫婦起身,一并走到高台之前。
台下女子氣勢凜冽,生拉硬拽地将身旁的男子拉到台前,這對夫婦之間的感情看起來并不怎麼和睦。
“微臣/臣婦恭請陛下、皇後娘娘聖安。”
“六弟、六弟妹。”蕭以鳴沉穩的聲音中帶上了溫和,“免禮。”
明姝朝他們二人點了一下頭。
隻是瞬間,台下的女子便朝她看來,神色複雜至極,一旁的男子亦擡起頭來,定定地看着明姝。
大殿漸漸地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麼一幕,朝這一處望來。
衆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一件事。這位六皇子最得先帝寵愛的那幾年,曾經有過一場婚約,而婚約的對象,就是當今的皇後。
不僅如此,兩個人關系還出奇的好,六皇子無論去哪裡,一旁總有明家女的身影。
而如今,兩個人都已有家室。這樣的關系再見面,總是分外尴尬。
蕭以鳴的神色當即變得十分難看,握在袖子裡的拳,不自覺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