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觀皺着眉,忙着人去将謝愈胡詠思請來。
“大豫十二年八月同陳楊兩家争利的商鋪全都閉店,但是十月卻又都開了店,唯獨陳楊兩家再沒開過。且巧的是,餘下的鋪子皆是大賣,賺得盆滿缽盈。”
胡詠思一聽,指着那折上所言道:“我記得不是說陳楊兩家大賺嗎,怎麼反倒成了對家。”
“或許原先已故的右拾遺秦治弄錯了?”
謝愈心裡不太相信,擡頭問甄寺正,“這些個鋪子的主家都查問過了嗎?”
“查過了,巧得是全都換了人,原先的主家都離開了。”
接這話的是鄭觀,甄寺正瞧他開口,便也彎身補充:“這裡頭有一位主家已經離世了,據說是有個兒子,但也未找到。”
胡詠思插了一句,“原先的主家都是何時離開的?”
“有八月也有九月,還有一位是十月。”
此話一出,堂内皆是默然。
謝愈凝着眉,盯着那折子滿腹疑惑。陳楊兩家剛閉店,對家竟是都換了人。
這樣想着,他也便試着分析,“八月陳楊兩家閉店,期間對家的鋪子主家都換了人,十月全賺得盆滿缽盈。倘若陳楊兩人未在科舉上賺得盆滿缽盈,如何會在将自家鋪子閉店,又如何會這般巧對家也都換了人?”
說到這兒,謝愈似乎想到什麼,忽地不言語。
他擡頭,鄭觀與胡詠思竟也是一同望了過來,眸光灼灼。
三人心中皆有了念想,一齊出聲:“換了人。”
隻剩那甄寺正摸不着頭腦,望着他們三人一副了然的模樣問道:“下官愚笨,這換了人又是能瞧出什麼?”
謝愈便是舒然一笑,“右拾遺秦治的折子沒錯,陳楊兩家的鋪子便是八月閉店,十月大賺。”
甄寺正聽這話,愣愣地望着謝愈,驟然腦袋靈光一閃,拍手狂喜,“該不會這所謂的對家,也是陳楊兩家的鋪子!”
鄭觀點頭,有些欣慰。
甄寺正人是機靈,但腦袋在斷案一塊一向不好使,所以其餘四位寺正都出長安斷案理證,隻留他一人在京,今兒個竟然悟過來了。
見少卿投來贊許目光,甄寺正便又言:“這陳侍郎與楊補阙買通了對家,将鋪子變成自己的,旁人卻不知道,所以十月大賺便是那科舉試上得來橫财。”
“話是如此,但一切也隻是我們的猜測,其中過程我們一概不知,便是連誰人給陳侍郎與楊補阙送錢買名,也毫無頭緒。”
胡詠思這話将鄭觀才高興的苗頭給澆滅了,細細一想也是,“這案子迷迷糊糊的,如今這一月過去,也隻是探出了一尾。”
謝愈溫聲安慰,“這一尾至關重要,我們隻需順着尾巴反查,便能知曉究竟是虎還是貓。”
胡詠思從來喜歡點到為止,他擺擺手,霍然起身,臉上卻是笑嘻嘻的,“行了,既有了方向,我同謝愈便先離開,等你們大理寺的好消息。”
鄭觀沒在意,甄寺正卻巴不得送走這尊大佛,彎身哈腰道:“胡侍郎與謝拾遺慢走,下官送送你們。”
回了崇仁坊,謝愈将先前抄錄秦治的折子擺在案上,内裡提及兩人,一位是中書侍郎,一位是故太子洗馬。乃大豫十二年,同陳侍郎與楊補阙做過交易之人。
二人皆是為家中親兒所謀求,所花錢帛上千兩。
謝愈盯着折中字思忖。
他之所以不告訴大理寺名錄,便是想看看此折子真僞。
薛相不讓他查,卻将那一堆折子堂而皇之的擺于中書省存書處,殿中人皆知此事,卻無一人敢說。其中的彎彎繞繞他猜不透,但也不得不留個心眼。
扶回打了個哈欠,伸出頭瞧見謝愈仍待在那兒沉思,又想起午時所接帖子,便起身行至案前,擺上果盤,連着拜帖一道遞來,“五郎,這是魯郡公送來的帖子。”
謝愈回神揉了揉眉心,接下一瞧,“桂花宴,我同魯郡公并不相熟,為何請我?”
扶回接話道:“聽說魯郡公請了長安城内好些高官世家,也不知請五郎作甚,總歸也當是玩樂歇息一番。”
謝愈擡眼瞥了他一眼,笑了一聲,“我看你是在這坊間呆不住,想出去瞧瞧熱鬧吧。”
扶回聽此卻故作鎮靜,“我聽說李三娘也去,五郎當真要拒嗎?”
“你如何得知?”
豈料扶回昂着脖子,冒出一句話,“我自是瞧見了。”
謝愈微微擡眉,将那案上的帖子又拿在手中觀望了一番,掃了眼扶回,就見他倏地轉過頭望向别處。
“我這八品小官,魯郡公的帖子怎敢拒?”
扶回這才回過神來,這又不是在潤州,魯郡公此番人物,五郎哪敢随意拒絕。
若這次能跟着去魯郡公府裡,也能同韶秋在信裡有話可言,想到這兒,他便嘿嘿笑起來。
謝愈見扶回這幅模樣,敲了敲案面,“别傻站着樂了,過來研磨。”
他還得将給李知的臨本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