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學樓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校園兩側,低矮草叢覆蓋上皚皚白雪,瞧不出本來的顔色,車蓋上停了好幾個歪歪扭扭的小雪人,天地盡是雪白一片。
蘇月想到十年前榕城那場雪,很冷,連深夜一抹彎月都似玻璃窗上的霜花。而今年不一樣了,身邊有陪她的人,她終于也有心思去欣賞風光。南佳冬季濕冷,但記憶裡從沒飄過雪,于是問許翊有見過嗎,他握着她的手說這是人生的初雪,突如其來的文藝把她逗得不行。
兩人到操場的時候,足球場的雪已經被鏟了不少,露出人造草地顔色深淺不一的綠帶,在四角大燈照射下反着光,整個畫面格外好看。在場的同學年齡相仿,有一樣的童年回憶,除了插着兩根樹枝當手臂的雪人,還有豬豬俠和喜羊羊一系列動漫形象。蘇月走近拿手比劃了一下,居然有她腰那麼高,感歎果然高手在民間。
許翊拉着蘇月尋到一塊尚未被破壞的風水寶地,笑着看她,“要不要堆一個?”
“我動手能力可差了。”蘇月眼神示意松開手,揣進兜裡,“我倒是想看看你堆,很期待男朋友的大作哈。”
牽不到,許翊隻好從後面貼過來,溫熱的手蹭了下蘇月露在外面有些冰涼的臉,“哪有,我看你折騰我倒是得心應手的。”
一句話瞬間把她勾回之前他拽着他手在身上遊走的時候,蘇月眼皮一跳,紅着臉警告他,“少污蔑我。那明明是你自己……”
話音未落,蘇月就覺得小腿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低頭一看,散落一團不成型的雪球耷拉在鞋上。
“啊,不好意思同學……”姜甜邊走過來邊道歉,離近後終于看清是誰,“小蘇,是你呀!”
蘇月也沒想到是熟人,笑着打了個招呼。
姜甜:“哎呀,來都來了,别光站着,過來一起玩嘛。”
蘇月搖頭,委婉拒絕,“對了,你是在和誰在打雪仗麼?”
“啊,一個讨厭的家夥而已,不知道現在跑到哪去了——嘶,我靠!”姜甜說着突然感覺脖子一涼,有雪鑽進後頸與衣服的縫隙,被刺得打顫,“黃天石你神經病啊!”
被罵的始作俑者絲毫沒有愧疚,反而得意洋洋,“我居然扔那麼準啊,姜甜你平時遊戲白打的?啧,你倆可真膩歪,連體嬰兒啊?”黃天石還沒調侃完,就看到姜甜在搓一超大的雪球,罵了一聲立即跑到一邊。
蘇月憋着笑看那兩個遠去的背影,拿手肘抵了抵後邊的人,“你會這樣嗎?”
“什麼?”
“追着我打。”
“……我覺得這像是你會幹的事。”
“哇,我那麼暴力?”
許翊伸手把人掉了個方向,面對面,“說笑的,我女朋友那麼溫柔。”
誇張的語氣讓蘇月聽得無語,“為什麼聽着一點都不像誇我?”
“沒有的事。”許翊捧起蘇月的臉,這段時間總算把人養回來一點,捏着有肉了,“真不想玩一玩,或者拍個照?”
蘇月轉着眼球,餘光憋到周邊的雪都被踩得差不多了,拉着許翊到遠離人群的角落。許翊任由拉着,也來了趣,想看看她要玩什麼花樣。
隻見蘇月挑揀了地上的一根細長樹枝,在雪上劃拉幾下,便舉着指,“好看嗎?”
許翊一瞧,前面幹淨的雪被寫上“蘇月&許翊”的字樣,不由得一笑,“當然好看,還帶筆鋒的。”
“那可不。”蘇月也欣賞起來,想到雪會化掉,掏出手機找了個完美角度拍下來,随後滿意欣賞起自己的作品。
“那麼好看,也發我一張呗。”
“你自己不會拍嗎?”
“這不是你寫的好看拍的也好看,授權嗎。”
“哼,不授,那麼久也沒見你約我出去一次,才不授。”這段時間還是很忙,許翊過了初賽又緊鑼密鼓準備決賽,而她在學習和班委工作之間周旋,蘇月知道彼此都在幹正事,話也是純開玩笑,沒真嫌棄。
但許翊真就低頭忏悔,“嗯……好像确實很少出去玩。”
“不是好像,就是沒有。”蘇月繼續添火。
許翊靜默了下,從口袋裡拿出包紙巾,抽出紙,牽過蘇月的腕處,細細擦着剛才接觸過樹枝的手指。
平平無奇又輕柔的動作看得蘇月又心下一跳。某個夜晚,他也曾這樣幫着自己清理,順着指節,隻不過氛圍和當下完全不同。
隻要稍微回憶一點發生小房間裡的旖旎,蘇月臉就開始發燙,雪都要被盯化了。
察覺到她體溫的變化,許翊把紙巾丢進一旁的垃圾桶,“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你就晾着我吧。”
“真沒。”許翊把人圈在懷裡,低頭聞她頭發的花香,“等過段時間,好不好?”
這一等,就等到了跨年。正式放假前最後一節課結束,意味着三天元旦假已經正式開始。
許翊動作更快,在導員還沒發放假安排的時候就已經在物色近期電影排片,最後挑了幾部發給蘇月。蘇月看到消息的時候挺意外的,欣慰翻着海報和簡介,結果全是恐怖向的,她合理懷疑這是許翊對那晚拉着他看喜羊羊的報複,于是專門上網搜了評價,定了驚悚指數最高的,據說看完這個半夜都不敢一個人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