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淵和顧清河猛地站了起來。
這人有多大威力,整個京城昨晚過後都知道。
連那位不動如山的林閣老也睜開眼睛。
昨晚才把皇宮大鬧一通的、被郁昭拐進宮裡的所謂“仙人”,站在了郁昭旁邊。
江津燈面對除郁昭以外的人,沒有什麼表情。
郁昭偏頭看了一眼吉祥。
一直站在邊上被剛剛那一幕吓得色變的吉祥立馬反應過來,把絲綢手帕遞到郁昭面前。
郁昭接過手帕,握住站在他旁邊的江津燈的手,慢慢将他被弄濕的手擦拭幹淨。
江津燈溫順地站在那裡,任由他動作。
“你剛剛說得挺好的,朕也認為以前有太多東西是要變的了。”
郁昭話一出口,别說是禮部尚書了,在場所有人都不明白他此時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仙人是什麼呢?
大家不了解,但滿殿的威壓像千重波浪扼住所有人的喉嚨。
這人倒在地上,顫抖了一會兒,才爬起來,他明顯已經判斷出什麼,沒有半點剛才怎麼也掩藏不住的得意,低眉順眼,恨不得跪到塵埃裡。
“謝謝你的提醒,”郁昭還是挺由衷地感謝他,不過他還是說,很客氣地說:“把這位大人斬了吧。”
這個禮部尚書面色瞬間慘白。明明自己是在盟友最多的地方,但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孤立無援,竟啞聲:“不,不,陛下……”
江津燈面無表情地看着那被吓得五體投地的人身上。
然後轉身去摸郁昭的袖子,他扯了一點,搖了搖,期盼郁昭回頭看他。
郁昭真誠地尋問那個老人。“今天結束怎麼樣?”
其他人都不能作聲,一時之間隻有兩個人面對面相望。
林閣老閉了閉目,沉聲道:“結束吧。向陛下問安。”
左丞相愕然,他極力想動,他不明白,而然他根本動不了,身體壓着一股無形的力。過了很久,這股壓力才消失。
肖斐擡頭看着那個人。
心在跳。
他看到那個少年,大約比他小幾歲,側着他站在皇帝的身邊。他隻看到他的側臉,白雪一般,就那麼寂靜地坐下來,有一種與世隔絕的寂靜。
他的心猛烈地跳起來,太突然了。
他連所處的環境都忘了。
“世子。世子。”肖斐猛然驚醒,王公公悄悄地探頭,小聲叫他。
“這群人都被娘娘逼退了,您也退下吧。”
他突然感到一種極度的失落。
【下次還能見到他嗎?】
空間裡的007跑出去,拿出一塊西瓜,一邊震驚連連,一邊吃瓜: “我靠我靠,這死家夥看對眼了這是。”
007慌張地道:“宿主,大事不妙啊,要是讓這肖斐跟龍傲天對上線,事後龍傲天清醒,您真的會有危險的。”
郁昭倒是風淡雲清。
這件事暫時這麼解決,但其影響遠遠不止于此,郁昭要做的還不能就停在這兒。議事的這些大殿看得郁昭有些不耐煩。
但他不會表現出來。
郁昭去後院看花,江津燈當然緊巴巴地跟着郁昭。這裡遠離大片的宮人和正在離開的那些大臣,沒有那麼大的人聲。
江津燈蹲在郁昭面前,“你為什麼要管這些人。”
郁昭想起什麼,提了些興緻,問他:“你知道自己有一把劍和弓嗎?你的劍和弓呢?”
江津燈很快忘記了他的問題,輕輕地蹭了蹭他,“在我的胸口,它們一直放在那裡。”
郁昭了解,看來江津燈還記得很多本能的東西。
郁昭本來隻是随口一問,但沒想到……江津燈直接把那把他曾經見過的弓拿了出來。
“它很漂亮是不是?”江津燈說:“你想要摸一下嗎?”
“好啊。”江津燈既然提了,也可以,郁昭把那把弓接過來。它整體呈碧綠,不知是用什麼材料做的,很輕,郁昭順着弓尾摸到另一頭,而且這弓摸上去冰冰涼涼的,很舒服,郁昭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武器。
江津燈也将手放了上去,“它叫青鳥。”
說完,江津燈閉着嘴,他突然不說了。
郁昭看他竟然不說話了,一邊驚訝,一邊感覺江津燈這弓的名字取的,倒不像他原本本人看上去的那樣一本正經。
“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他突然說。
“嗯?”
郁昭看着江津燈像小狗一樣的表情,突然起念想摸摸他的頭。
顧清河往前走,聽從宮人的指示沒找到人,本想走,但終于在後院一處看到了郁昭。
他激動地上前,“陛下。”
這道聲音的響起,讓郁昭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來。
江津燈歪頭,看向來人。
顧清河現在來了,江津燈的弓不适合讓他看到,郁昭示意江津燈弓把他收起來。
郁昭轉頭看向趕來的顧清河。
“您沒事真的太好了。”顧清河揚起笑顔,他身後還帶着兩個宮人,他向郁昭行禮:“鄭大人一直說吉人自有天相,果然,您就是那個最有天相的人。”
“臣有個東西送給您,早就聽聞您愛花,臣跋山涉水,在京城郊外的深山裡,尋到了一株難見的銀絲牡丹,先前時候不對,臣未跟您說,這時想讓您即刻看到。”
那株銀絲牡丹被後面的宮人擡到郁昭眼前。
這株牡丹花瓣呈千絲萬縷,确實是很罕見的品種。
郁昭其實不怎麼喜歡牡丹。不過收一株“下屬”送得也不錯。
所有人都看向那株花,沒人去看郁昭身後的人。
所有人都看不見,江津燈扯動兩邊唇角,那是在冷笑。
他的眼睛又變紅了,開始的紅很淺的,很容易被當作馬上要哭泣。然後逐漸加深,變成了某種森冷、讓人戰栗的光。
顧清河接過那盆牡丹,想親自遞給郁昭。
就在此時,盆子裡突然冒出一隻小蟲。
顧清河刹那間,奇怪地被這隻蟲子吓到了,下意識兩手張開。
郁昭叫了他一聲:“顧清河!”
而然已經來不及了,花盆摔在地上。
顧清河瞬間清醒過來。
他都冷汗下來了,似乎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他立馬向後退了幾步,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想叫郁昭。
“陛下……”
但是有一道聲音比他先響起來,在他身後。
江津燈微蹙着眉,隐隐有些不适:“不喜歡那朵花。”
他拉着郁昭,又要抱郁昭。
顧清河倉皇地看過去,發現說話的那個人是一直沒作聲的“江貴人”。
郁昭轉過身,看了蹙眉的江津燈一眼,有點兒想不通他為什麼突然對一盆花感到厭惡,不過江津燈現在本來就情緒懵懵懂懂,郁昭頭也不回,反手抱着他,像安撫小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肩。看着顧清河慌張的樣子,吩咐人把花收拾了。
“沒關系。”郁昭對顧清河說,他對處于他下位的人态度一直很好。
顧清河隻覺得突然渾身發冷。
因為在郁昭看不見的視野盲區。
江津燈在郁昭身後,正對着顧清河,伸出一根柔軟的手指橫在嘴唇中央,沖他做了個“噓”的口型。
“我警告你。”江津燈抱住郁昭,無聲地說,因此郁昭沒有發覺。笑得天真殘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