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兵嶼水産十分豐富,桌上有些他叫不上名字的魚,經過烹饪之後,味道很不錯。
滄溟笑着說這烹饪之法還是他們向下界人學的。但最有意思的是謝衣,就算讓大廚親自指導,做出的東西也仍舊很難讓人相信那是食物。
但他還是對此道樂此不疲,俗稱人菜瘾還大。
“謝衣曾鑽研出一道菜,說是遊曆時學到的菜式,叫做‘仰望星空’,整盤魚顔色黝黑,據說放了當地特色調料,很是……别緻。”
“……所以最後是誰吃了?”
“當然是阿夜。”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将頭埋在碗裡,肩膀劇烈抖動。
吃過午飯,二人又開始忙公務,許是因為他二人新婚,也沒什麼特别重要的事情,可喜可賀。
應鐘将文書封存好,打上獨有的靈力印記,随即便打算離開了。
城主府本來也有居住的地方,這是屬于滄溟的住處,不過滄溟嫌棄城主府不夠宜居,便将此地作為工作場所,晚上則回他們早上醒來的那間屋子。
他們并肩走在路上,路過的祭司侍從見到他二人,都未曾上前搭話,遠遠便站定行禮,然後待他們走過後再行離去。
不遠處是平日舉辦祭典的廣場,矩木樹苗被種在廣場中央,遮天蔽日的大樹也不再充滿壓抑,而是帶來新的生機與希望。
忽然他的左手被握住,應鐘沒有回頭去看,卻也默默回握。這曾經是隻在夢中才能發生的事情,而掌心裡傳來另一人的溫度,卻明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們在神農神像腳下站定,擡頭去看這他們一直虔誠信奉的大神。神農神像手中握着九穗禾,就像當年教會烈山部耕種漁獵,自食其力那般,永遠強大且慈祥。
而今的烈山部,終究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去。
“總覺得這一天的到來就像一場夢。”
滄溟笑着逗他:“都已經一天了,還覺得自己在做夢?”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
滄溟剛要說點什麼,隻聽得遠處傳來一聲轟然巨響,神殿區某處冒出滾滾濃煙。
兩人一起望向遠處,應鐘面色微變,而滄溟則噗嗤一笑。
她扯了扯相握的手,對應鐘笑道:“我們回家。”
應鐘低低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跟上了拉扯的力道:“不給神殿批維修經費。”
“哈哈哈……好,讓阿夜自己操心去吧。”
“參加我們婚儀的百草谷巨子和太華山清和長老還沒來得及走……”
“也都交給阿夜。”
“嗯,都交給他吧。”
兩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又随着角度的變化逐漸交疊在一起。
他們到家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不過四周靜谧一片,夕陽昏黃色的光灑在圍牆上,給紫色的藤蘿染上一層黃色染料。
待吃過晚飯,夕陽也沉入海平面,銀色月輪從東方升起,群星閃爍,一眼便能看到最亮的那顆紫微星。
應鐘磨磨蹭蹭地拾掇自己,滄溟早已卸下身上繁複的配飾,換了一件寬松的裙衫,側躺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看閑書,不時發出低低的笑聲。
應鐘也換了常服,見滄溟如此高興,也不忍打攪她的雅興,在一邊坐了。
隻是在滄溟翻頁的時候,瞥了一眼書的封皮,上面寫了幾個醒目的大字:《逸塵記》。
《逸塵記》?那不是……
應鐘眉頭一跳,在滄溟再次笑出聲之後淡淡插言:“此書是……?”
“你說《逸塵記》?”滄溟擡頭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沉浸在書中,“作者叫紅袖添香,寫了俠義榜排行第一的逸塵子少俠闖蕩江湖的故事……嗯……據說很是暢銷。
“是出外采買的女祭司帶回來的,前幾日華月送給我解悶,别說,還挺好看。”
應鐘默默在心裡為華月記了一筆,攤開工具給偃甲手關節上油。
滄溟半天不見他接話,擡頭看他抿着唇的表情,唇角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你醋了?”
“沒有。”
“回答得這麼快,那就是有了。”
應鐘不答,滄溟卻好似找到了更加有趣的事情。她将書一合,饒有興趣地支着下巴,看他慢吞吞檢修偃甲零件。
應鐘為手臂輸入靈力,又抓握兩下手掌,然後将手臂卸下。偷偷擡眼,撞上滄溟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自在地幹咳一聲。
滄溟卻十分滿足地勾了勾手指,引溫和雅緻的青年上了床,然後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壓在床上。
應鐘一驚,立刻放緩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盯着上方的女子。自小養成的習慣和本能讓他生不起絲毫反抗念頭,并且他也不想。
滄溟是所有族民的精神領袖,是他向神農神上發誓要效忠一生的主君,如今更是他的……枕邊人。
城主是屬于所有族人的,可滄溟是隻屬于他一人的。
……何其有幸。
滄溟解開青年的衣服,露出裡面蒼白的皮膚和幾乎看不出的斑駁傷痕。
她眼神不變,用手去輕輕觸摸那些凸出的傷疤。随着指尖劃過,她感到青年的身體逐漸僵硬。
滄溟狡黠一笑,俯下身,輕輕地親了上去。
應鐘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被觸碰的地方仿佛不再屬于自己,帶來一陣陣陌生的顫栗。
他拼命忍着身體裡傳來的沖動,甚至于有些顫抖。滄溟猶自不想放過他,在雙唇離開的瞬間,又輕又緩地舔了一下。
“别……”
應鐘感到耳邊轟然炸響,他終于忍不住,求饒般側過了頭。
滄溟帶着幾分慵懶的調笑,饒有興趣地看着青年绯紅的臉頰,低聲笑道:“還醋麼?”
“沒、沒有。”
“真的麼?我試試。”
她俯身,輕輕在青年耳邊吹了一口氣,然後看到他的耳垂也倏地變紅。
滄溟終于發出愉悅的笑聲,翻過身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應鐘:“……”
應鐘努力将自己的呼吸放緩,來壓制身體裡一陣又一陣的異樣。直到感受到身旁女子均勻綿長的呼吸,這才慢慢放開緊攥床單的手。
他悄悄下床,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迅速傳送到海面上,在夜色中噗通落進海裡,濺起一大片水花。
遊了許久,冰涼的海水包裹住全身,熱度才終于消退。
應鐘浮上水面,鬼使神差地摸上胸口那道傷疤,眼神漸漸有些發直。
他永遠也忘不掉這道可怖傷疤究竟是如何造成,可如今那些記憶如同被人篡改了一般,被隐秘又溫柔的奇特觸感覆蓋。
有風輕輕吹過他的耳畔,又像誰垂下來的發絲随意擦過,像一把掠過心頭的小刷子,留下些微回味無窮的癢意。
绯紅又不自覺從臉頰蔓延至脖頸,應鐘怔愣良久,終于忍不住低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