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寫憶有些汗顔∶“今年年底剛好滿三十。”

“你也知道，現在的形勢相當緊張。”沈萍沒跟他叙舊，而是公事公辦的分析了一番如今的就業市場。

“你看，現在好一點的高校都在卡博士畢業的年紀，你這個年紀就很危險了。雖然老師知道呢，你是因為家裡的問題出去工作了一段時間……”

江寫憶∶……

回來了，都回來了。

沈萍當年還在講課的時候，就以上課愛扯些有的沒的著稱。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在這方面的水平不僅沒退步，甚至随着職位的上升更上一層樓。

“當然，老師也知道以你的家庭條件不差那點錢。你完全可以不做科研，在家躺平做你的闊少。但既然你回來了，老師就會默認呢，你是個有夢想的人……”

這娴熟的畫餅技巧……

“科研嘛，就是這麼回事。你現在最大的優勢呢，就是可以把心思都放在科研上。雖然你這個年紀作為博士畢業生實在是偏大了，但是作為科研工作者呢，還年輕的很。最重要的一點，你不差錢。你就可以不用為了那點東奔西走，到處做項目拉投資。你呢，完全可以做點你感興趣的東西……”

說實話，江寫憶聽得昏昏欲睡。但出于對沈萍的尊重，他還是努力打起精神來，時不時的附和一下。

沈校長喝了口咖啡，潤了潤有些幹澀的喉嚨∶“再有，就是感情的問題。我們科研工作者呢，普遍成家的都晚，這是很正常的。因為我們要趁早做出點成果，再考慮後續的問題。對不對？”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向江寫憶問道∶“你現在有沒有對象呀？有沒有結婚呀？什麼時候打算要孩子啊？這些你都應該考慮實際情況，提前規劃……”

“額……”趁着沈校長停頓的間隙，江寫憶連忙回複道∶“對象算是有，但還沒定下來……沒考慮過結婚，未來也不會要小孩。”

沈萍明顯被他這頗為狂野的回答鎮住了，過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小陸……小江啊，有個女孩喜歡你也不容易。你呢，不喜歡就要拒絕，别吊着人家，這對你們都不好……”

江寫憶哭笑不得，這都什麼跟什麼∶“不是女孩。沈老師您放心，我會對我的感情負責。我和他……還有點問題要搞明白，等我想清楚了會安定下來的。”

沈萍再度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消化他這段話的信息量∶“……我記得你是在E國留學來着，那怪不得。”

江寫憶∶……

等等，什麼怪不得？

被江寫憶這麼一打岔，沈校長早就忘了她那雞湯灌到哪兒了。她隻能暫時放棄，開始和江寫憶聊一些實際一點的東西∶“你對象是小施麼？我記得你們當時關系還不錯？當年他畢業之前還找我談過。”

什麼？

江寫憶有些驚訝，施璇當年還找過沈校長？

“你當年突然放棄保研名額，小施聽說了之後簡直急壞了。”沈校長的語氣變得有些感歎∶“他當年以為是有人從中作梗，你才因此失去了保研名額，甚至跑來找我理論……年輕人啊！”

“給您添麻煩了。”提到保研名額這事，江寫憶突然就變得很沒底氣。

沈校長搖了搖頭∶“這個無所謂，我又沒損失什麼。”她突然問道∶“你當年究竟因為什麼才突然要跑出國讀研？我聽說你那工作不是做的挺好麼？”

江寫憶一時無言以對，這事他自己都還糊塗着呢。

“前段時間，我出了車禍，失去了一部分記憶。”江寫憶誠懇的回答道∶“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目前也不大清楚。”

沈校長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看不出來啊……你這狀态比你當年出國那會兒看着要好多了。”

當年出國那會兒……正是江寫憶身體狀态最差的時候。後面他做了手術，雖然狀态還是很差，但至少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而出了車禍之後，雖然情況比較慘烈，但好在還有陸兆禮寸步不離得照顧他。

他被養的很好，面上至少有了幾分顔色。不至于像當年一樣，一眼望過去，隻讓人覺得命不久矣。

“在國外做了手術，還算成功。後面調養的不錯。”

“那就好。”沈校長沉思了一會∶“其實我們當年見過一面，你估計也忘了。”

……

沈萍那會兒見到江寫憶後，其實被他吓了一跳。

江寫憶的大學生涯，她也是一路看過來的。可能因為他年紀小，性情好，臉長得又讨喜。他們這些做老師的總會給他更多一點的關注。

這孩子精力充沛又效率極佳，家庭條件很不錯，人又聰明。天生适合走這條道路。

江寫憶能做到早上九點準時出現在實驗室，下午兩三點結束了他計劃内的實驗。而實驗結束，他還能有精力和朋友出去大玩特玩，晚上回去後甚至還能寫寫論文。

這很可能與他年紀小有關，但年紀小本身就是個天大的優勢。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可以一直這樣下去。直到讀研、讀博、留校任教……

可這一切，在他大四那年戛然而止。

“老師，很抱歉。”江寫憶還是當面去找老師說清楚∶“我家裡這邊出了點事……我要去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