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早已對内容爛熟于心,隻是物品的存在是有它特殊的意義。
坐在火車上,我将頭靠在玻璃窗上,望着窗外的景色發呆。
其實現在飛機已經很大衆化,但我還是選擇了快要淘汰的綠皮火車。
可能對于我來說綠皮火車也有它的特殊意義。
它見證了我的逃離,理應承載我的回歸。
綠皮火車裡一切都沒有變,後面還是拖着一節節裝木柴的車廂。
當年隻是遠遠看了一眼,現在圓了兒時的夢,終于坐上了火車硬座,而不是躲在裝柴的貨車廂上。
隻是身邊的人沒了,空落落的。
想着想着睡了過去,一覺醒來車廂已經停了。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死去的回憶又開始攻擊我,我感覺渾身發涼。
但此時已經沒有人可以溫暖我,抱緊我,安慰我。
我頓感失落,那一瞬間的感覺也蕩然無存,而多年沉澱下來的氣質讓我鎮定下來。
我重新打量着這一個偏僻的山村。
将近20年的光陰,似乎并沒有讓這個地方有太大的改變。
他依舊老邁,似乎被時光所遺忘,被時代所抛棄。
我尋着記憶找到以前的老房子。
推着破舊的大門,吱呀吱呀有些難以推動,可見它被歲月腐蝕得很厲害。
院子裡生了很多雜草,有許多爛磚破瓦,房頂露出一片,牆壁也破損的厲害,從我這個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屋裡的情景。
我從不知所蹤隻剩一個門框的大門進入,一擡頭就能看到湛藍的天空,挺不錯的還開了個天窗。
房梁看着也不怎麼結實,角角落落更是有數不清的蜘蛛網,偶爾還有老鼠爬過。
我真的沒有心情待下去匆匆離開了。
從家中離開,我到了後院。
後院曾經埋葬着我的母親,後來我的父親也死在了這裡。
若不是接到父親的死訊,我也不會回來,回到這個我痛恨的地方。
我拿着家中的笤帚将母親的墓碑打掃幹淨,并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顔料,為碑文上褪色的字迹描紅。
這墓碑還是我當初求了石匠爺爺好久他才願意幫我給母親立了這麼小小的墓碑。
爺爺當時本不願收我的錢,但我還是将我攢了很久的錢藏在了他的茶杯底下。
但我知道這麼點錢是完全不夠的,所以我每天放羊的時候也割些豬草放在爺爺的門口。
我用我自己的方法來彌補缺少的錢。
打掃完了,我的目光轉向旁邊的土堆。
的确是土堆而不是墓碑。
白老七是怎麼死的?
好賭成性的他自然是被窮兇極惡的賭徒打死的。
村長能組織村民找個地方給他埋了,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自然不可能花錢為他立碑。
我用鐮刀将母親目前的草給割掉,順便修繕了一下土堆旁的磚塊。
拿出小碟子,擺上我提前買來的貢品,插上三柱香點燃,開始燒紙錢。
我開始是默默的燒着,後來忍不住向母親傾訴這些年來我的經曆,漸漸的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說實話,經曆歲月的沖刷,母親的面孔已然記不清晰,可她溫暖的懷抱使我永遠不能忘懷。
我相信,她與我一樣恨着這個地方。
可惜她不能走出去了,她永遠長眠在這片土地,她恨的這片土地上。
有些悲涼,她死之後,沒有人問過她的意願,強行将她恨了一輩子的男人埋葬在她墓碑的旁邊。
我沉浸于悲傷之中,不知是風向變了還是為什麼,黑煙朝我的臉上撲過來,嗆得我咳嗽連連,淚水也是大滴大滴的落下。
古人常說,上墳燒紙,黑煙撲臉被視為逝去親人的撫慰與思念的傳遞,象征着逝者對生者的關懷。
故人輕撫今人眉,為爾散去半生災。
“母親是你在嗎?”
我想起這首詩,親親呢喃。
無人回應,隻有清風拂過我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