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我朝他揮起手。
“好久不見!”
仿佛隻是單純在開心。
對方一愣,因此放緩速度。
我因此仿佛确認了什麼般睜大眼睛,洋溢起更加燦爛的笑容:“真的好久不見了,敦同學!”
“欸……你好。”青春在他身後灑下閃耀的光芒,他指着自己幹淨迷茫的臉:“我叫虎杖悠仁,那個,會不會認錯人了呢?”
我歪頭:“敦同學?”
上去一步,湊近了仔細打量他的臉。
對方被突然的接近吓了一跳,臉上泛起薄紅:“那個……我身上有汗,所以……”
随着他的遲疑和窘迫,我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認錯了,真的十分抱歉,是虎杖同學對吧?”
說話間,手裡的資料散落一地。
“哎!”
“啊!”
我們同時蹲下身去撿,隻不過他快了一步,我的手因此碰到他溫暖的手,觸電一樣收回。
他的臉更紅了。
隻不做聲地把資料收攏在一起,堆齊了交給我。
而我站着看他低頭忙碌的樣子,逆光的臉上挂着純良無害的笑容。
“非常感謝,幫大忙了~”
就像那種略有心機的小女生,在察覺到對方的好感度,得寸進尺的試探:“剛剛我們算是心有靈犀吧?”
适當拉近距離,但不會引起人反感。
從75厘米的社交距離跨越到45厘米,是【好朋友】的距離。
如果加上落在少年肩頭的發絲呢。
飄落的洗發水香味。
“虎杖同學跟我初中認識的朋友很像,都是特别陽光帥氣,有很多女生追的類型,雖然有點冒昧,虎杖同學現在是不是有急事?”
無心的,一觸即逝的味道。
——答案是局促,緊張和害羞。
不隻是臉,耳根和脖子都開始泛紅了。
說起來粉毛這身制服跟我第一次見到五條悟穿的那身有點像。
明明是很普通的樣式,虎杖悠仁看起來是正經的學生,五條悟則是輕浮的反派。
“其實我正要去郵局,聽說這邊可以用風景印來蓋郵戳……”
“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腦子有點空白,虎杖同學知道怎麼過去嗎?”
開口後,虎杖悠仁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仔細看他的顴骨左右各有一道奇怪的凹痕,像小腦虎一樣呢。
“郵局?嗯,是紅色房檐下面寫着‘郵便局’的那個嗎?我帶你過去吧。”
“謝謝,虎杖同學果然跟敦同學一樣熱心呢,超親切,讓人一下子就安心了。”
完全沒有刺耳的不和諧小調,充滿閃閃發光的純愛氛圍。
謝謝你,無中生有的同學。
走過飄過櫻花的河道。
我在身側肆無忌憚地打量虎杖悠仁。
在對方疑惑地看過來時,大大方方地彎起嘴角。
“……好犯規啊。”他小聲嘟囔着,用手抓着後腦勺,倒像是做錯事了一樣。
“欸~虎杖同學莫非緊張了?”小跑幾步追上去。
隔着袖子,用手指戳對方手臂,帶着笑意揶揄。
“沒有。”
“稍微說點玩笑話也沒關系吧?”
“……随随便便就能開玩笑,也太離譜了。”雙手插進衣兜,活潑又親切的聲調降了幾度。
“怎麼會?我一開始就覺得虎杖君非常特别,所以一眼就注意到了。”
“這句也是開玩笑嗎?”
“是真心的。”
“是玩笑話,我從來沒有聽其他女生說過。”
“那一定是因為其他人沒有注意到虎杖君的魅力。”
“……”
少年腳步放空,一輛帶風的自行車穿過,被踩在後面的樂福鞋靈巧追上。
“那麼交換一下line吧。”微笑。
“欸欸欸?”
“不可以嗎?”
“……”
“對不起哦,我果然還是很想認識虎杖同學呢。”
“!!”
羞羞澀澀真可愛呢,虎杖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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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但是。”
虎杖的臉有點氣鼓鼓的。
好像在跟什麼較勁,仿佛一不留神就輸了。然而看向我時嘴角自發彎起,眸光穿過,露出發自肺腑的笑容。
“那麼順着大路一直走到頭,在前面過街就到了——”
“虛僞得讓人想吐啊你。”
毫無征兆地。
虎杖悠仁的臉側突然多了一張口吐惡言的嘴。
屍山血海。
心象風景。
真實與虛假颠倒,殘酷世界于此降臨。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伫立着巨大空洞的白骨,如埋入野草的孤城,恐怖而輝煌。
穿着白色和服的男人坐在屍骸堆積的墳山上。
他的長相與虎杖悠仁十分相似,臉上卻有怪誕的咒紋,氣質殘忍狂放,漫不經心。
梅梅子不知何時被他捏在手中掙紮,拼命聳動柔軟的肢體,被拉扯出透明的腸子,不斷發出驚恐慘烈的尖叫。
“吱!!——”,是像老鼠一樣的叫聲。
“還給我。”我的臉陰沉下來。
大意了。
換做其他情況,我還有心情繼續周旋。
但現在,已經沒有繼續僞裝下去的必要了。角色扮演終究無法代替本質上的東西,而且我也讨厭仰視别人。
在完全失去表情後,我的臉應該會很難看。是喪失靈魂,足以引發恐怖谷效應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