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久保先生會覺得三好涼子可憐得要死,我的選擇也是基于相似的理由産生的,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清呢?我是上交國家派,現在還在磨合期。”我玩味地說。
“上交國家派?”
我抑揚頓挫:“我沒跟您說過嗎?我的入職宣言,我覺得應該把咒術師上交給國家。”
“把咒術師上交給國家。”大久保幹巴巴地說:“……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您最好自由地看待這件事。人與人互相無法理解彼此的感受,我認為這是一種常理……就像人向神仙許願的時候,也不會考慮神仙實現願望辛不辛苦,是否會因此奪走其他人的幸福。我認為自己做的并不是服務行業,咒術師也認為自己沒有,但在很多人看來我們就應該拼命工作,哪怕提前磨損消耗掉——到最後沒有咒術師肯工作,就算由我們這些外行醫生頂上,大家恐怕也會習慣的,反正高層要求一切都成為秘密,不公開的秘密。”
“……所以我想,哪怕有着相同的初心,每個人都會為某種事情煩惱,或者會不知不覺走向對立面。而這些部分,我或許并沒有注意到。”
“無論如何,總監部正在全力以赴,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希望節外生枝。咒術師隻是社會中的少數人,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是能夠互相體諒達成一緻的,之後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聊聊吧。”
“……啊,我明白了。”
話雖如此,僅僅這樣是說服不了我自己的。
挂斷電話後,我繼續先前進行到一半的工作,插入第二張光盤。
進度條往後拉。
畫面中的五條悟很少見地沒有帶眼罩和墨鏡,銀發在夜色中傾瀉,薄唇顯得有些高傲。
随行之人有三,單馬尾戴黑框眼鏡的禅院真希一馬當先,把薙刀扛在右肩,走出了幾乎六親不認的步伐。
她後面是穿着顯眼白色制服的男生。對方是至今仍在國外,唯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傳奇學長——乙骨憂太。
我跟對方完全沒有任何交道,隻聽說是個謙遜有禮的年輕人,人緣不錯,在同級生和輔助監督中得到了不錯的評價。
錄像中的他還是個膽怯的新人,緊緊跟在真希後面。
最後的是沒見過的輔助監督。
五條悟一路都在用半是正經半是活潑的聲音交代任務的重點,輔助監督則見縫插針補充更詳細的情況。
我一面觀看錄像,一面拉開咖啡易拉罐。
“冰美式”号稱是打工人能量飲料,僅從提神這一方面,它跟藥物的區别隻是不能刷醫保。
我對食欲沒有特殊偏好,既不喜歡甜食,也不喜歡咖啡。隻是一旦身體适應了咖啡特有的濃郁焦酸和苦澀,尤其在需要提神鎮痛的場合,想要戒掉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五條悟是吃不了這個苦的,用舌頭舔一下就吐出來,還一個勁抱怨說像泔水惡魔突破無下限在毆打他。
據說長期喝咖啡會導緻失眠、心悸等副作用。對于本身亞健康的年輕人,過度引用咖啡會導緻不良症狀加重。事實上并沒有喝咖啡緻人死亡的案例,戒掉咖啡對我來說成了可有可無的事情。
五條悟停下腳步。
“怎麼了?”“敵人!?”
五條悟擺擺手說:“我突然想到還有約會,抱歉接下來就拜托你們了。”說罷原地閃現消失。
留下滿臉震驚的真希和乙骨。
以及掐住自己脖子表情更加絕望的輔助監督。
“……!”
我感覺自己有點呼吸困難。
真是毫無師德啊,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破防啊!五條悟,我會永遠記得你的。二年級的前輩們能努力活到現在太不容易了吧。
他們還說要帶我去做任務,好帶我逃離五條悟的魔爪——前輩們人也太好了吧。
我不想繼續受到打擊,幹脆點紅叉關掉視頻。
在這個狹小、黯淡、凄涼的辦公間。
繼續悶聲灌着人間苦味。
不是自誇,我的忍耐能力還是很可以的。
雖然也會發脾氣。
我也覺得事情不是光靠發脾氣就能解決的。
都是因為臭白毛動不動就說傻逼話,幹傻逼事。大多數情況下,我很看不慣,怒槽蹭蹭地往上漲。
當他稍微表現得正常一點,我的怒氣就消了一點。
當他閉上嘴不說話,我的生氣又少了一點。
當我徹底看不到他,整個事情被我遺忘腦後,我就原諒他了……覺得“啊不重要了。”
他經常死皮賴臉地完全沒有認識到錯誤,莫名其妙地自說自話到最後也沒個所以然,完全沒有男德地胡亂開屏,還見縫插針地要表揚要抱抱想跟我貼貼。
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