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觀摩的秦子苓迅速站起身,又緩緩坐下。
隻見何初莫張開手心,裡頭攥着衣袖。說來也怪,自小以來,隻要何初莫捏着拳頭,十次裡有七次包着衣袖在裡頭,有時他自己也很驚訝,怎麼突然又攥進去了呢?
賀雲凡正想再說幾句,忽然想起前幾日商書同他說的什麼郁氣,話到喉嚨又咽了下去,末了,隻能歎口氣,伸出手拍拍何初莫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會影響你出拳的速度和力度,在實戰裡,任何差錯都不能有。”
何初莫先是看向自己的手,而後低頭道:“徒弟明白。”
賀雲凡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忽然附在何初莫耳邊低聲道:“邯峽地區有民衆作法尋我,但我近日繁忙于鬼神事物,實在走不開,所以我想問問你願不願意替我去處理這件事?”
秦子苓看見原本耷拉着耳朵的何初莫瞬間擡起頭來,甚至連面色也一下子紅潤起來,一雙眼亮晶晶,鼻子一抽一抽地呼着氣。
願意,當然願意,何初莫恨不得現在就求賀雲凡帶他飛到邯峽去,隻可惜在秦子苓面前還是要有所保留,盡管某些事已然是心照不宣。
“才去了複道,現在又跑邯峽去?”上官錦捋了捋自己小辮子,看向其他人,慢悠悠道:“我們怎麼跟那些四處漂泊流浪的江湖人士一樣了。”
陳開心聽他這樣一講,反而覺得好玩了:“那你是上官大俠,我是陳大俠,我們是俠客團。”
巫輕塵雙手環胸,靠着椅背翹着二郎腿,淡淡道:“舍命陪君子。”
上官錦豎起了個大拇指,誇道:“講義氣,老大要陪大老大,小的也願意跟着。”說罷他拍拍胸脯,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秦子苓眉尾輕挑:“大老大?”
其餘人嘿嘿一笑,也不做聲,隻能由秦子苓自己來心領神會了。
等秦子苓回到家中,何初莫已經梳洗過了,正翻閱偷偷買來的書文時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吓得魂飛魄散,連忙塞到枕頭底下才去開門。
見是秦子苓,心稍安了一下但耳朵卻有些發燙。
聞到他身上若隐若現的酒味,何初莫覺得好聞,想再嗅嗅,卻又聞不見了。
不知怎的,開了門以後兩人都不說話,隻是靜靜地望着對方,何初莫心慌之中胡亂問道:“你還怎麼還沒睡?”
秦子苓反而笑問道:“師父不讓我進去坐坐?”
何初莫側開身子讓出路來,秦子苓也毫不客氣地朝裡走,餘光悄悄瞥向何初莫,想說什麼又苦惱于不知如何開口,喉結動了動,最後又是一陣沉默。
何初莫瞧見秦子苓手裡拿着一條長尺,心底泛起一陣嘀咕,沒想到秦子苓忽然輕咳一聲,正經道:“師父,我給你量量身子吧。”
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是認真,仿佛心無雜念,于是何初莫猶疑着走向他,他也自然地拿着長尺給何初莫量了起來。
原本一切隻是有些莫名其妙,倒也沒什麼異樣,直到秦子苓放下長尺,正兒八經道:“還要量一量腰圍。”
要說何初莫也是被他的樣子給弄迷糊了,有些懵地應了聲好。沒想到秦子苓竟是半蹲下身子,而後伸出雙臂環抱住何初莫的腰,弄得何初莫身子一顫一僵,而後支支吾吾開口道:“是這樣量的嗎?”
秦子苓頗為認真地點頭道:“對,這樣可以估量出來。”
“好吧。”
何初莫覺得被秦子苓這樣抱着也不太抵觸,反而有點心跳加速,隻能在一遍又一遍默念清心劍訣。
眼看就要測量好了,秦子苓忽然來了一句:“師父的腰真是好。”
何初莫更糊塗了,問道:“怎麼說?”
秦子苓先是狡黠一笑,而後又一闆一眼道:“器髒多分于腰腹之中,師父的身子好,腰自然就好。我精通于醫理,隻要一摟就能判斷出師父的身體是什麼情況。”
這下真把何初莫唬得一愣一愣的了:“真的嗎?”
秦子苓沒想到何初莫真會相信,于是又接着說道:“當然,這和号脈一樣,以後有機會我還能再給你看一看。”
何初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問道:“怎麼突然要給我量身子?”
“給你做衣裳。”
何初莫更加困惑了:“怎麼突然要給我做衣裳?”
秦子苓站起身來拉住何初莫的手腕,溫聲說道:“我想,你總是不自覺地攥着衣袖,是因為衣服本就不太合身,你揮出拳頭的時候,總想将手給露出來,于是就将衣袖攥進去了。”
要說這也是天庭衆神的疏忽大意,就連何初莫自己也習慣了,畢竟他自小以來就是這樣了,也從沒有懷疑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