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咒靈。
他的殺意與急迫無處宣洩,輕而易舉地被膠質的焦慮裹挾。
他開啟術式,随便找了個方向飛奔,幾乎是幾個閃爍便掠過千米,以期尋找“湖”的邊界,亦或者令幻境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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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多久?
水是藍色,天是藍色,光影在這裡沒有意義,時間失去了蹤影,他感知不到疲憊。
淺淺的沒過腳踝的水無處不在,模仿着虛假的潮汐,湧動、退去。
沒有敵人,沒有咒靈,沒有屍體,沒有生命,沒有她——沒有家。
他停了下來。
水面下是什麼?他赤足踩着的是什麼?
他突然意識到。
什麼都沒有。
水、水、水、水、水——
這裡是海才對。
束縛的副作用令他狂亂、神經質、無法冷靜,充滿殺意,但廣袤得如同自然偉力的“海”強行摁下他的頭,勒令他以思考解決問題。
外面的那些屍體是怎麼死的?
淹死、腐爛、一周以上。
他要在這裡呆一周嗎?一周以後咒靈會出現嗎?
不是一周。
一周是屍體要呆的時間,而活人要待的時間是——
他不敢想。
他不再使用術式,隻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走着走着走着走着,直到他走不動了。
他不疲憊,不餓,不渴,不困,咒力充足,但是走不動了。
也許他該數數以記錄時間。
但是他不敢數。
他空泛地望着着遠方如果是真正的海應該有的地平線的地方,時不時幻想那裡飄過來一具屍體。
哪怕飄來一具蠅蛆叢生的腐敗屍體,他也會激動地擁抱他。
但是仍舊隻有無邊無際的,明媚、清澈、透明的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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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妻子是相親認識的。
他帥氣多金,父母雙亡,出手慷慨,态度冷漠,對妻子的要求是活的,女的,一副完全隻是覺得到了結婚的年齡而結婚的态度,但又不肯透漏到底幹的什麼工作。
妻子是母親病重,辍學打工,需要錢,并且為了錢什麼都願意幹。
觀念陳舊的大人物們認為結了婚的男人做事才穩重,他就自覺地找個女人,當做送上門的軟肋給他們捏。
他對妻子闡明了危險性,并告知她的工作範圍。
——在夜晚必須呆在他購置的房子裡,出遠門需要告知他,對外人必須說婚姻幸福,當婚姻持續到第五年他會需要一個孩子。
這段婚姻必須持續起碼一年,一年以後雙方可以随時中斷關系。
但是妻子似乎誤解了她的工作範圍。
她給了他一個家。
花、黑夜裡屬于他的暖黃燈光,裙擺輕飄飄掃過手背,黑色長發滑落肩際。
當他将笑着撲過來的她打橫抱起,感受到女人綿軟嬌小身軀的重量時,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真切地守護着什麼。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把她當做錨定自己的【束縛】?
要盡快解決這一切,要回去見她,不要受傷,她會擔心。
山本大介沉默着看向自己浸沒在水中的雙足,那裡膿水破潰的潰瘍一直蔓延到了膝蓋。
舉目環視,仍舊唯有令人眩暈的平靜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