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蟬隻覺他神色忽然生出些古怪:“怎麼了?”
周骁抿唇:“你等着我的好消息,交換去不了就去不了,我補償你其他的。”
雖然林蟬說不需要,但周骁心裡已經拿準主意,還是決定去找周時寂。
周時寂剛到新聞司,瑣碎的事務繁冗雜亂,為此住進了外交部的職工宿舍。周骁生日之後便見不着他人,好不容易和周時寂約上面,都是在外交部。
外交部的食堂,叔侄倆一起吃午飯。
周骁說明來意,暑假想把林蟬送到外交部實習。
“林小蟬是誰?”
“我……女朋友。”話到嘴邊,周骁略去了“前”這個字,“不知道小叔你有沒有印象,那天别墅裡她也在場,穿綠裙子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
“外交部不是我設立的,實習名額不是我說了算。你找我沒用。”
“小叔你多厲害?怎麼會沒用?内推一下,很簡單的。你放心,我女朋友她外語學院的,濛姐的直系學妹,專業對口,在校成績也非常好,和濛姐一樣優秀,絕對不會讓小叔你丢臉的。”
“既然優秀,靠她自己也肯定能進來實習。讓她關注招聘信息,走公共渠道。”
“可走公共渠道太麻煩了,而且現在也不一定有招聘。反正她的能力匹配,提供一下方便節省大家共同的時間。”
“你女朋友什麼想法?”
“不是,小叔你千萬别誤會,林小蟬她不是那種人,她從來沒利用我圖謀什麼,她還勸我牢記我們周家的管教。完全是我自己的主意。”
對一個自己不了解的陌生人的品性妄加揣測是大忌,所以周時寂其實沒有誤會林蟬慫恿周骁。
退一萬步講,倘若周骁當真受人慫恿,周時寂也隻會怪責周骁。
周時寂的問話不過字面上的意思,單純想了解對方怎麼想的。周骁多慮了。
周骁簡單解釋林蟬因謠言丢掉出國交換資格的事情。
依舊沒換來周時寂的松口:“老爺子忌諱什麼,你不知道?”
周骁心裡不平衡:“爺爺的一些觀念該刷新了。他退休在家太久,現在外面很多情況都不了解。别人把爛泥強行扶上牆才是搞特權、走後門。”
“我女朋友這算憑實力走快捷通道,和保送一個道理。多得是人想走捷徑苦于沒有門路,我們有捷徑卻浪費着不用,我們不用,白白讓給其他不如我們的庸才,難道那樣就是好事?”
周時寂不為所動:“别人是别人,别人怎麼走路,我們管不着,我們該怎麼走我們得自己心裡有數。你這些話也就敢當着我的面說。”
周骁要再開口,想說他從前不是這種死守規矩、不懂變通的人。
周應啟去世的時候,周骁才過完九歲的生日不久,記事沒有特别多,而“沒有特别多”的記事裡,相比長年駐外的父親周應啟,他對經常陪他玩耍的小叔周時寂的印象更深。
他八歲之前記憶中的周時寂,像周時寂早年的字,帶幾分潇灑與不羁。而非如今這般,一年比一年……怎麼形容呢?似乎在一點點往周應啟的風格靠攏?
隻見周時寂端起餐盤站起,身形料峭:“我吃好了,先回辦公室。你别浪費食物,吃幹淨了也回去。”
周骁哪兒還吃得下?他已經在林蟬面前誇下海口要給她補償,現在事情辦不成,他有臉回去?
而除了送林蟬進外交部實習,他想不出更好的補償方式。
意外收獲是,在食堂外面,他遇到了洛清濛。
當初洛清濛通過了外交部在高校的遴選,進入翻譯司實習,等于外交部預定走洛清濛,隻等洛清濛完成高翻院的學業,畢業後正式入職。
現在的周骁可不需要這樣的巧合,他剛剛療傷結束,還沒準備好跟洛清濛見面。
很不自然地停住腳步,變成啞巴,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洛清濛也頓住,但依然笑了笑:“阿骁,你出現在這兒,應該是來找你小叔的吧?”
“對。”周骁無意識地摸後腦勺。
忽然想到,或許洛清濛也可以幫忙搞定林蟬的實習。
便順便把自己來找周時寂的原因說了。
洛清濛蹙眉,關心的點在于:“你還在傷害林蟬學妹?”
周骁心梗:“那天你沒聽完我的解釋就走了。我從頭到尾喜歡的隻有你。實際上我和她任何親密都沒有,我讓她冒充我女朋友的原因你知道了。雖然她是喜歡我的,但我一開始就跟她講得很明白,一切都她心甘情願,我沒逼迫她,不信你可以去問她。而且,第二天我和她已經分開了,你在學校裡沒有聽說嗎?”
由于情緒上頭,周骁忽視了洛清濛使的眼色,等他話落,就見洛清濛對着他身後問好:“周司。”
周什麼?什麼司?周骁下意識轉頭,頓時如遭雷擊。
險些結巴:“……小叔,你不是已經回辦公室了?”
周時寂沒回答,他朝洛清濛微微點頭:“我和阿骁先走了。”
用腳趾頭也猜到,周時寂聽到了他和洛清濛的交談。
果不其然,周骁被帶去單獨談話。
“你要不要先說?”周時寂給他坦白從寬的機會。
“……沒有。”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況且周骁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對。
周時寂沉了聲:“周家什麼時候教過你在外面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周骁皺眉:“沒玩弄。”
“你還沒意識到你做錯事?”
音調不高,卻聽得出隐忍的怒意,令人生畏。
周家真正治得住周骁的,非周時寂莫屬,周骁平日的脾氣和反骨,在周時寂面前,仿佛血脈壓制,消失個幹幹淨淨。
中間周時寂接了一通電話。
不長,就半分鐘。
但足夠周骁得到短暫的緩沖。
周骁把方才省略的謠言的具體内容告訴周時寂,包括造謠的源頭極大可能來自柯力的惡意。
還補充了林蟬的個人考量。
周時寂認可道:“她比你會處事。”
迫于他的威嚴,周骁再不服氣也隻能憋着:“反正,種種原因下來,我責無旁貸,就打算補償林小蟬。拿回交換生資格行不通,我想着外交部的實習名額可以試試。結果小叔你拒絕了我。”
周時寂語氣淡得很:“兩碼事。”
周骁:“……”
“你先回去自己好好反省。”周時寂還有事,現在必須回辦公室。
“嗯。”周骁清楚,小叔絕不是放過了他,而是把賬押後再清算。他多半要受罰。
已經走出幾步的周時寂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折返:“明晚八點之前,簡曆發一份給我。我先看看。”
周骁的腦子一時沒轉過彎:“誰的簡曆?”
周時寂瞥一眼:“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