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堂臉上的表情更是以前從未見過的難看,他身前還擋着一個室友,費勁地說着讓錢易之冷靜點的話。
畢竟不是自己宿舍裡的矛盾,眼看沒有可以幫忙的地方,陳歲安在宿管趕到之前就跟着蔡知遠撤離了現場。
下午的語文課也因為需要班主任去處理這件惡劣事件改為自習課。
悶熱的教室裡此刻鬧哄哄的。
“搞成這樣我估計是要處分沒跑了,強制換宿舍或者外宿都有可能。”
“那可不嘛,不是說沈玉堂還受傷了來着。”
“聽說他倆是因為一個女生打起來的?”
“誰知道,可能吧,不是說錢易之中午表白去了嗎,回來就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我碰到他跟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我。”
“不一定吧,錢易之不是還罵沈玉堂基佬來着嗎?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啊。我記得他說過很讨厭同性戀。”
……
各種言論鋪天蓋地地傳開,陳歲安捏着支筆寫題,沒一會兒就有些聽不下去。
“他們倆當事人都沒回來呢,誰知道消息可不可靠。大家都安靜點等代課老師來,月姐說晚點還要回來抽背古詩,沒過的留下來過關再走。”
“有沒有搞錯都周五了還整這出?”
“我真是服了,完全沒背……”
那句“抽背古詩”效果顯著,沒有誰會想周五下午被留堂折騰,一個個抱怨着掏出課本開始背書。
本以為這事應當與自己無關,結果周天一早他便接到了班主任的電話。
“歲安啊,在幹什麼呢現在?”
“看書,”陳歲安從床上坐起來,随口編了個借口,“老師你有什麼事直接說吧,不用那麼客套,又不是新生。”
中專的老師大部分都好相處,他這位班主任更是。
日常生活中跟他們處的跟朋友一樣不說,時不時還請班裡的同學喝奶茶吃零食,有節日還會給他們準備點小驚喜之類,可以說除了過于活躍之外沒有哪裡不好。
“哎呀,你看你說的,不過我确實是有點事要找你。玉堂和易之那件事鬧得挺大的,現在給出的方案是讓他們其中一個換寝。”
陳歲安聽明白了,這是在通知他這個宿舍長宿舍要做調動。
“所以他們兩個誰換過來,和誰換?”他看了眼群消息,沒動靜,估計她是先來找自己商量。
“易之不願意換宿舍,相反玉堂對此沒什麼意見。”
所以是沈玉堂換過來,陳歲安想。
“至于和誰換,易之說他已經和你們宿舍的子毅溝通好了,你去确認一遍,沒問題的話下午就讓他們換宿舍。”
“行,知道。”
“還有一件事。”肖青月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聽得陳歲安不由得以為自己犯啥事了,“你的稿子改好沒有?下午必須把最終稿發給我,這次的比賽很重要,不要給我掉鍊子啊。”
“好的,明白。”電話挂斷,陳歲安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一時分不清是因為相處一年的室友就要被換走,還是因為剛起床就被催稿,可能都有點吧。
他在群裡簡單說明事件的起因結果,就将手機放在桌子上充電,然後兩耳不聞窗外事地開始改他那份幾千字的征文稿。
至于接下來該怎麼相處等對方換過來之後再說吧。
沈玉堂看到老師的通知是在打完工以後,以往十一點就結束的工作,因為出了點狀況晚了一個小時下班,雖然會有額外的費用但疲倦是必不可免的。
随便在附近找家湯粉店吃過午飯,他便準備回家收拾東西,然後睡個午覺休息一下。
下午還得提前一點回學校搬宿舍,希望不要再出什麼問題。
周五的情況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本來是看錢易之回來之後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想過去安慰一下,結果被推開不說,下一秒對方甚至破口大罵他是基佬,讓他離遠一點。
本想說些什麼,對方卻聽都不停,沖着他就是一頓推搡、咆哮,這才惹得室友上前阻攔。
性取向這件事是怎麼暴露的他心裡大概有底,還以為隻要拜托别人不說出去就不會有事了,結果表明還是他太過天真。
現在估計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了,還不知道回去之後會發生什麼,得先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行。
陳歲安将電子稿修改完畢發給老師時,宿舍群裡正聊得熱火朝天。
他點進去随便看兩眼,無非就那麼幾個話題,最感興趣的還屬陳子毅打探來的一些情報。
跟他想的差不多。
陳子毅是把聊天記錄直接截圖放在群裡給大家看的。
概括來講,錢易之覺得沈玉堂對自己好是因為對他有意思,而自己以前被gay騷擾過,覺得惡心反感,又加上被女生拒絕,心裡窩着一團火才情緒失控。
看完後陳歲安隻覺得好笑,這人還怪有自信的,沈玉堂在班裡不是對誰都很好麼?按他這麼說,這人豈不是對班裡所有人都感興趣?
老實說他還真沒覺得沈玉堂會對誰有意思,以他平日裡的觀察,這人心裡估計隻有畫畫。
看出群裡的大家對沈玉堂搬進來這件事并沒有反感之意,他莫名松了口氣。
以防萬一大家在宿舍裡說出什麼冒犯人的話,他還特意叮囑他們不要在沈玉堂面前提及這件事。
然而——
“我是gay,如果你們接受不了我可以申請外宿。”
霎時間整個宿舍啞然。
陳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