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半的時候，天還是有些陰陰的。南城的冬天向來陰冷而沉濕，此時天空宛如在孟燈心中一層施壓的屏障，在告訴她學習和未來如何挂鈎。

她回了回神，大概是窗戶緊閉，不流暢的空氣早已被衆人烘得暖暖的，身上突然有些悶熱。她拉下白色羽絨服領口的拉鍊，又是一會兒才覺得好了些。

第一場考試在考語文，她拖得還剩下二十多分鐘時，向右邊看了看。

身旁同學的桌子與自己的隻差了不到兩個拳頭，前後錯落開，她卻可以看見他的考号。

5班。

年級的尖子班。

她偏頭看着他，發現他是先寫作文，忽略了閱讀題部分。

他已經寫到文末，翻頁回到閱讀題。

孟燈莫名将視線落在他的試卷上，他沒有寫閱讀題，可他已經看過了。文中有他的标記。

這是一種很好的考試技巧，在語文考試之中，很多學生因為做題慢導緻交卷時無法寫完作文而白白喪失許多分。

這很不值當，畢竟閱讀題也不定都對，四十多分扣一半也有，而作文五十五分，隻要寫夠字數便有三十分，無論怎麼說也是先寫作文劃算。

孟燈對這位同學的行為表示足夠的贊同，先寫作文不代表不看閱讀直接略過，根據問題在文章中做适當的勾畫的筆記，其實就是簡易版本的答案了。

孟燈看看時鐘，還剩下不到半小時，他的速度很快，閱讀題二十分鐘就寫完了，還有剩餘的時候補下空題。

孟燈也是這時才後遲地收回目光，她突然發現自己這樣偷窺别人答題卡好像算是作弊。

她又暗自否認了這個答案，她能抄人家什麼？作文還是閱讀呢？奇怪的行為。

對于做題方法的贊同和對這位學生的好奇，孟燈第一次注意他的樣貌。

教室裡的光明亮而溫暖，他很瘦，下颚明顯，掃下半邊陰影粘在脖頸上，戴着一副深藍色厚框眼鏡，原本會顯人笨重而木讷的眼鏡在他臉上倒是一派古成的學術感，仿佛臉上就寫着“學霸”二字。

鼻梁高挺，濃眉鋒利，眸中閃着若有若無的微光，概是燈光映在他眼中的影子。

孟燈不知怎麼才能将他描述得清楚，脫離了青澀和稚嫩，他的皮膚不算很白，在燈光下呈現偏白的麥色。

耳旁傳來鈴聲，“離交卷還有十分鐘，請注意掌握時間。”

這不是個令人一眼難忘的相貌，但她卻記住了。

當時的孟燈一點也無法将這認為是喜歡或者好感，隻是單純的欣賞，不摻雜絲毫激素分泌下的男女吸引和青春期對于愛戀的懵懂好奇。

隻是下午再走進考場，發現午休時桌子早已被重新排過，當她再次順利找到座位坐下時，發現男生早已距離自己半丈之遠。

她還沒有看清他桌角的名字。

當她知道他的姓名，是一個月後的開學，學校組織年級前五十的優生領獎排練，她才在操場上再見到他。

排練結束，孟燈沒能再捕捉到他身影，燈光太暗，借着月光也無法看清。

他叫陳猶，猶是哪個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