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
她始終沒有想到,這一切本不在她的預料之中,就像一場突生的變故,将本喜濕熱的水稻硬生生淹沒。
她放下手,一時間局促起來,但表面上仍是沉默的模樣,看着他。
陳猶穿着簡單的白襯衫,領口的扣子扣得端正,眼鏡反射的光柔和。
“同學,我們以前好像見過?”他坐下後輕聲問。
是,當然。
“啊,或許吧。我是陳樹中學九班的學生,孟燈,燈籠的燈。”這仿佛是她在發呆時想象過許多次的見面,他走到她面前,說出可能老套的認識方式,笑臉盈盈。
“那我沒有認錯,我們以前經常同一個考場。”他淡淡地笑,眉眼亦融着笑,“我叫陳猶,猶豫的猶。”
在年級榜公布在公告欄上時,她就已經去看過,她數着兩人領獎時的距離,在榜單上找到他的名字——陳猶。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猶。
也是猶豫不決的猶。
“你怎麼會記得我?”打趣的口吻,将她心底秘密花園的大門敞開。
“我們經常在考場遇見吧,我見你總是熟悉,你不記得我也很正常。”像是打量這段話是否得當,他聲音輕輕。
原來在那時,他已經注意到自己了嗎?
轉念一想,有記憶而已。
那麼長。
“畢竟萍水相逢,但今天我們遇見了也是緣分,就認識一下吧。”他有些腼腆地笑,笑意如涼爽的風般。
她淡淡一笑,自以為不算僵硬,“那很高興認識你。”
陳猶的模樣已經不同于上一次見面了,短暫的時間裡,少年的身姿更為挺拔,像一節青竹。但身上的氣息卻溫和,不是小孩子的沉默與乖巧。
孟燈試着打破二人間的沉默,“我記得畢業前第二次月考,尖子班裡有一個學生空了一個閱讀題沒寫都考進了前兩百,那個人是你吧。”
陳猶沒有否認,反倒笑問:“這件事情那麼多人知道嗎?連不認識我的孟同學都知道。”
她有些錯愕,解釋:“我朋友和我說的,和你一個班。”
“哦,原來是這樣。”他半回想道,“那次是考試到最後,我有些不舒服,就睡了一會兒。”
“不過本來我語文也不太好,也沒他們說的那麼神乎其神,故意丢着題不寫。”陳猶大概是知道别人如何傳謠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為自己辯解。
孟燈了解似的點了點頭,這一點她哪裡想不通。
她隻不過想不通他為何會想坐在自己身邊而已。
這個班是學校先定的清北班,若是想要個學習好些的學生,無論是前桌那位安靜的小男生,或者後桌有些羞怯的女生都好。
又想,大概通過以前的話題能夠很快聊在一起吧,畢竟直到現在,她也沒有看見熟悉面孔。
她很快又陷入沉默,多是内心戲份的緊張。
她很快想起初中時做過一年同桌的男生,他是個外向而樂觀的人,對于沉默寡言的孟燈來說,讓苦悶的生活有了很多樂趣。
他曾問過她,“你沒有喜歡的人嗎?”
“我初中不打算戀愛,年紀太小了。”這不是一個好回答,她又轉口,“如果要喜歡,我喜歡數學咯。”
那是她鮮少一次開玩笑,“畢竟數學可很粘人,若即若離就離開,一定要我多陪陪,沒有空再喜歡别人了。”
男生笑出聲,連說幾句行行行,“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要是想談戀愛應該也不難。奈何你已經心有所屬咯。”
他戲笑的語氣将孟燈逗笑,她心裡很清楚。
如果不是喜歡,至少心裡有一個不一般的人。
她将這異樣的情愫瞞得很好,甚至再久一點,或許甚至可以欺騙自己。
她的心有所屬,在一場冷凜的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