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熱意,消融了纏上指尖的霜花。
“你……”
沈逾皺眉看向溫辭,一個字剛說出口,便像極其難受般蜷起了身體。
溫辭看了眼蜷在床頭,因為忍耐而脖頸青筋畢露的沈逾,又看了眼碗中不再溫熱的液體。
她心一橫,幾步上前,揪住沈逾的睡袍,想将他埋在臂彎中的臉露出來。
察覺到越來越近的血腥味,沈逾倏地擡起了頭,露出了一雙隐隐泛起猩紅的黑眸。
他一下揮開了溫辭的胳膊,那碗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暗紅的抛物線,随即星星點點地沾染在了灰色的地毯上。
變成了一攤濕漉漉的印迹。
“走……”
沈逾死死盯着溫辭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像是即将瀕臨忍耐的邊緣。
“走!”
哪怕隻一口,家主他都能恢複一線生機。
崔管家的話霎時湧上腦海。
溫辭心一橫,直接将沾了血的食指,塞進了沈逾的唇齒間。
溫辭溫熱的指尖碰上了沈逾冰冷的舌尖。
她感覺到眼前的男人,整個僵住了。
随即,那原本隻隐隐泛起猩紅的眼眸,徹底淪為了一片血紅。
沈逾眉頭舒展開來,像是突然卸下了一層溫辭看不見的枷鎖。
他擡手,輕輕地握住了溫辭的手腕。
那濕冷黏滑的舌尖,宛如陰毒的蛇信子,纏繞上了溫辭的食指。
直到将那蔥白玉指上的血迹,舔舐得一幹二淨。
“既然不願走……”
沈逾的視線落在了溫辭光潔的脖頸。
那人類鮮活的溫熱皮膚上,正有微微突起的血管,随着眼前人愈發急促的心跳聲,有節奏地跳動着。
“那就留下吧。”
話音落下,溫辭手腕一緊。
整個人被按進了黑色絲絨的大床上。
原本還蒼白虛弱的男人,像是恢複了些許生機。
他鉗制着溫辭的下颌,将她的臉歪向了一邊,露出了那修長而優美的頸側。
冰冷而危險的氣息壓了下來。
濕滑的舌尖,輕輕舔舐過那微微跳動的血管。
沈逾在身下人愈發激烈的心跳聲中,将鋒利的犬齒,刺進了那截細白的皮肉中。
-
溫辭并沒覺得疼。
可能那先前舔舐的那幾下,真的就像某種毒蛇□□,帶着讓人麻痹的效果。
她仰面躺在床上,被鉗制着下颌,側着頭,視線隻能落在灰白的牆面上。
那裡有兩人被落地燈投射過來的黑色影子。
交疊着,纏繞着。
溫辭也沒動,她原本就帶着,可能會被咬的覺悟踏入的這間房。
現在的情形,也沒算多出人意料。
耳邊傳來了沈逾清晰的吞咽聲。
像是透過脆弱的皮肉,直接響在了溫辭的耳膜上。
一聲又一聲。
不知過了多久,溫辭覺得視線開始有些模糊。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血液有限。
沈逾就算再餓,也不能一下将她喝光了。
她有些難耐地掙紮了一下。
卻隻換來了下颌處愈發收緊、壓制的力道。
她感覺全身的熱量,正順着兩人貼合的部位快速流失。
也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液體,正順着那鋒利的犬齒,緩緩流入了自己的身體。
思緒漸漸抽離,溫辭好像墜入了一片冰冷的湖泊中。
-
寒冷、潮濕。
溫辭失去了對自我掌控的能力。
她發現自己正飄蕩在一片冰綠色的湖底,湖底布滿了暗綠色的水生植物。
溫辭被水流卷攜着前行,毫無阻隔地穿過迎面而來的魚群,落入了湧動着的植被中。
溫辭沒能感覺到任何觸感,她的身體像變成了透明的液體。
她試着抓住從眼前飄過的浮遊生物,卻發現那東西穿過了自己的掌心。
這是……
幻境嗎?
溫辭滑動雙手,想從這片水草中脫離出來。
動作間,不經意瞥見了身旁那些在水中搖曳着的植物,其中似乎纏繞着一個修長的身影。
那人影一動不動地裹挾其中,黑發随着湖水輕輕波動,依稀露出了一張俊美冷冽的側臉。
是沈逾!
溫辭心中一驚。
沈逾閉着眼睛,整個人無意識地被水草纏繞着,臉上一片蒼白,似乎已經沒有了生息。
溫辭漂浮着靠近,想将沈逾從還在翻湧着的植物中拉出來,卻忘了她根本無法觸碰到他。
她的手穿過了沈逾的身體,落在了冰綠色的湖水裡。
“沈逾!”
她試着大喊出聲,嘴唇動了動,卻像是陷入了一片真空。
無法出聲,無法觸摸,也無法遠離。
她像是被限制了活動的範圍,隻能在沈逾的身體旁飄蕩。
倏地,她目光落在了沈逾的手中。
那修長的五指,正緊緊地握着一株細弱的花枝。
花瓣通體雪白,表面覆蓋着一層剔透的冰晶。
在一片暗綠的湖底,悠悠地散發着冰冷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