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壞狗狗。”汪瀾境邊嘟囔邊親林曉風的唇。
“對,今天是有點嫉妒心的壞狗。”林曉風回吻,然後幫對方整理皺巴巴的衣服。一想到待會兒汪瀾境牽着别人走向婚禮司儀,但體内含的是他的東西,那股莫名的不悅就被隐秘的興奮取代了。
兩人從廁所出來,除了汪瀾境的腿有點打顫,一切如常。
汪瀾境回到婚禮候廳,夏泠已經等候多時。他聞到了汪瀾境身上若有似無的蘋果味,是非常微量的Alpha信息素,不會引起Omega生理不适。一聞就知道是某個人精心撒上去的,在标記着領地。夏泠想,汪總的那位可真是強勢。
婚禮儀式準時舉行。婚禮進行曲奏響,夏泠挽着夏父走向汪瀾境。夏父把夏泠交給對方,一對新人走向婚禮司儀。
婚禮司儀:“汪先生,你願意與夏先生結為伴侶,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愛他、尊重他、保護他,與他攜手共度一生嗎?”
汪瀾境:“我願意。”
婚禮司儀:“夏先生,你願意與汪先生結為伴侶,無論富貴還是貧窮,都愛他、支持他,陪伴他,與他共創美好生活嗎?”
夏泠:“我願意。”
婚禮司儀:“禮成。請新人交換信物。”
汪瀾境和夏泠為對方戴上戒指。台下衆人掌聲雷動,就像是為兩個戲子的精湛演技喝彩,台上又何嘗不是一台戲。
林曉風雖然知道這是台戲,卻又忍不住難過。因為他連上台的資格都沒有。汪瀾境說他三年後就離婚,到時候真的可以那麼容易就離婚嗎?雖然他說夏泠也有自己的男友,但他和夏泠假扮情侶,朝夕相對,會不會就産生感情了?這三年,他們一直這樣躲躲藏藏,會消磨彼此、厭倦彼此嗎?被發現了會怎樣?三年之後,他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這些時日,林曉風已經反複咀嚼這些問題無數遍了,最後隻得出一個答案——不知道。他隻能選擇相信汪瀾境。自欺欺人也罷,三年之後自會見分曉。
林曉風看着台上那對熠熠生輝的新人,總有一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些畫面。很奇特,腦漿又在晃。
婚禮儀式結束,台下的觀衆開始胡吃海喝。新人開始一桌一桌地對親友祝酒。到了林曉風這一桌的時候,氣氛有點尴尬。
林曉風起身祝酒,感覺有微微的眩暈。他剛剛喝的幾杯酒開始隐隐發力,醉意蒙上腦門,雙眼發酸,視線都朦胧了起來。夏泠身着一套白西裝如同一方白色火焰,一下子燒到了汪瀾境身上。汪瀾境舉着酒杯,手上的銀戒指像蹿出的白色火星子般,跳躍了起來。汪瀾境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對着他微笑。那張白皙的臉被白色火焰照得煞白,笑起來更像白色的狐狸了。
腦漿開始晃得很厲害,視線模糊。現場的樂隊一直在奏樂,潺潺流水般的音樂突然變得很凄厲,鬼哭狼嚎的。汪瀾境臉上的兩道細縫射出銳利的光,他真的變成了白色的狐狸,在場的所有人都變成了白色的狐狸,生愣愣地看着自己。天旋地轉,恍惚間,林曉風聽見當年算命老師傅對自己說的話。娃啊,你命格頗好,就是少了一根骨頭。少了一根骨頭,少了一根骨頭啊。二十出頭有災禍,去買九隻白狐放生……接着,意識混沌,沉入了黑暗之中。
人隻能活一次嗎?
汪瀾境很神奇地記得自己不隻活了一次。
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所有的事都按部就班地進行,日複一日,不會有任何改變。
汪氏雖然看上去是汪傑掌權,實際上還是汪老爺子說了算。無論他和汪傑怎麼鬥,最後大概率都是自己繼承汪氏。畢竟,老爺子說隻有自己才是他的繼承人。汪瀾輝?他根本不看在眼裡。不過是跟在汪傑背後的小不點,都成不了他的對手。雲晚?他連見都沒見過幾面,和他也沒啥關系。眼不見,心不煩。溫若華?他隻在照片上見過這個女人,派人到國外找了那麼多年,和人間蒸發了一樣。可能她早就有了新家庭,有了新的人生,和自己沒啥關系了。
一切都很無聊。他的生命是一片死海,海裡的每一滴水都是寂寞。連娛樂圈的花花世界也無法慰藉。直到遇見林曉風。
在汪瀾境的記憶裡,上輩子第一次看見林曉風是在某個電影的試映會上。一家電影制作公司想拉投資,就邀請他過去看看他們新出的電影。說實話,那部電影制作得比較粗糙,劇情也相當老套,名字也土,叫什麼《愛在落日之時》,就隻有男女主長得還能看。他總覺得男主角的相貌有一種熟悉感。
電影結尾,男女主在海邊嬉戲奔跑。夕陽中,男主燦爛的笑容渡上了一層金色。海風徐徐,吹動了觀衆的心。汪瀾境感覺到,他的體内刮起了一陣大風。
像。太像了。每次攝像機從斜側方拍的時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片尾字幕出來了,那個男主演叫什麼來着,“林曉風”。從那一刻開始,汪瀾境就有了新的目标。此後,經年累月,他常常會回憶起那一刻的興奮。很多年後,汪瀾境才明白那一刻的興奮是什麼,是一種生命之海重新流動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