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就近找了一處視野好點的廢墟制高點坐了下來,白無哀擺爛的想:大不了就是被這黑霧毒死呗。然而,坐下沒過一個小時,随着深淵上的黑霧漸漸消失,那纏着她的黑霧也消失不見了,結果居然隻是虛驚一場。
沒了黑霧的威脅,思緒又重新回到了白無哀的腦子裡,一邊恢複着所剩不多的體力,一邊在胡思亂想。
這是夢嗎?
白無哀又一次問自己,這超越現實的突變,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一些光怪陸離的夢。畢竟,那個深淵給她的既視感太過強烈。她總覺得在哪見過,現實中肯定不會有,那就一定是她以前夢到過這樣的深淵。
身臨其境的夢境不是沒有,對于她來說那簡直太多了,有時候她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一切都像是真實發生的,但有時候她又會在中途猛然清醒,以一個上帝視角看着夢境中的故事發展。
不過,夢終究隻是夢,即便有時候會有完整的故事情節,醒來之後,一些記憶也會自動模糊。就算在夢中,也會有bug一樣的程序錯誤。模糊處理的R級禁忌畫面,迷路時永遠無法-正常使用的手機,都會提醒夢裡的人暗藏的真相。
她夢到過太多稀奇古怪的夢,也夢到過太多災難,那種無數次的真實體驗,以及眼前這給她嚴重既視感的‘現實’,讓她無法清醒的認知這一切。
可是,現在,身邊的這一切是夢嗎?雙手雙腳那劇烈的酸痛,因吸入大量煙塵而發癢的咽喉,劇烈的心跳,真實的視野,以及充滿腥臭的強烈味道,都在告訴她,這一切并不是。
似乎有汗從鬓角滑落,白無哀反射性的擦了擦,才發現是血。應該是暈倒前那道噪音傷到了鼓膜造成的。不是很嚴重,起碼,她還能聽見聲音。
想到這,她忍不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結果摸了個空,大概是不知什麼時候掉哪裡了,難怪看什麼都有點不清不楚的。
沿着廢墟的緩坡,白無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下來 ,她看到了着火的位置,是食堂的方向。也許是煤氣罐被倒塌的建築砸漏氣了,造成了燃燒,說不定還有過爆炸。
地震開始時剛好是傍晚下課高峰期,很多學生集中在廣場與食堂以及食堂周邊的小吃街,再加上附近就是宿舍樓,可以想象遇難的人有多少。
才走兩步,她就踢到一截殘腿,旁邊還或趴或仰躺倒着幾個人影。她看不太清,就再次打開了手電筒湊了過去,下一刻就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回來。現實中的屍體與影視、夢境中的完全不一樣!無法形容的惡心與驚悚讓她的胃在翻騰。
一個無頭騎士,一個臉上生花,還有兩個被建築殘骸上的鋼筋穿了個透心涼。那猙獰的傷口,發黑的血泊,扭曲的肢體,瘆人的膚色,讓看慣了恐怖驚悚片的白無哀都忍不住想吐。
她不是沒見過屍體的樣子,不提影視中的,以前打暑假工時,她做過掃描員,為某機構掃描紙檔轉電子檔的工作,也因此會看到一些檔案的現場照片。那個時候,她才體會到同事們所說的可怕:冷冰冰的檔案中,那些冷冰冰的屍體似乎能溢出陰冷的寒氣,讓人毛骨悚然。
但即使是檔案中的照片,也沒有在現實中目睹現場這麼大的沖擊。不僅是那猙獰的視覺,還有那腥臭的味道,與血液的滑膩、骨頭茬的瘆人,甚至若有若無的哀嚎與呻-吟都在耳邊回蕩。
廣場上四處都是類似的屍體,有些暴露在外,有更多的埋在那些建築墜落物中。白無哀有些慶幸自己眼睛不太好,天然給她帶上了一副濾鏡,而在那一堆堆的馬賽克之中,她忍不住思索:
“到底是現實被拖入了夢境,還是夢境溢出侵入了現實?”
天漸漸亮了,在火光能照亮的有限範圍轉了兩圈的白無哀,後來又重新坐回了那處制高點,然後發呆了半夜,直到現在能見度高了起來,她才動彈了一下。
我是不是該喊兩聲救命?
不對,自己又沒遇險,倒不如說比起她來說,腳下那成片的屍體才應該喊救命吧?也不對,屍體沒必要也喊不出那聲救命了。
白無哀站起身來看向了那道深淵,令人震驚的寬度,與望而生畏的長度。
深淵裂谷的長度看不到邊際,蜿蜒曲折的橫貫了南北,東西寬度也無法計算,目光所及之處,隻能遙遙的看見一道不知多高的崖壁。
兩岸巨大的高差令人愕然,神霄帝國不是沒發生過特大地震,但一個地震能震出這麼寬這麼長的大裂谷還是聞所未聞,甚至整個晝星也也不太可能吧?
晝星有五塊大陸,除了南極大陸與北極大陸無人類居住,東安大陸、西秀大陸、長風大陸共計四百多個國家。白無哀所出生的神霄帝國位于東安大陸東南方向,綜合實力可排前三,土地面積世界第二。
神霄帝國共有34個大洲,每個大洲有小州數量不等,必有一座或多座中心城,城内劃區,城外有附屬市鎮,再到鄉村。如此廣袤的世界都未聽聞有這等離奇之事,這種程度的裂谷,大概隻有闆塊運動才能造就出來吧?
可是也沒聽說過璜洲内有闆塊裂縫啊?那會是地陷嗎?也不知這受災的區域有多大,到底陷落了多深。
待能看得更遠了,她才發現眼前令人絕望的現實。怔怔的看着那消失在灰蒙蒙天穹之上的崖壁,白無哀張大了嘴最後隻蹦出兩個字:卧-槽!
她還能回家嗎?不,也許當下最緊要的是她能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