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倫亞的前線迄今,隻見到過幾支教會的斥候小隊,其外表和實力并無特别出彩之處,也許這邊教會的人有着某種顯著特征。”
雖說如此,教會的大軍尚未抵達聯盟的警戒線,可被驅趕而來的獸潮卻幾乎源源不斷,再加上探路的先遣小隊,雙方已然開戰将近一年。待到教會的大軍抵達希伯倫亞與神霄的邊境,全面戰争亦将一觸即發。
屆時聯盟收縮防線,一方面要抵禦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甚至要應對神霄帝國内部的獸潮獸災,另一方面還要抵禦教會的全力進攻,不知能支撐多久。
袁兆蕪思考了一些即将到來的事情,憂慮之餘,也不禁暗自歎息,到那時東安大陸将會是怎樣的一片慘狀。假惺惺地悲天憫人了一會兒,他将目光投向了面前那巨大的火山口深處。
原本,火山口外圍宛如一片荒蕪的沙漠,山體光秃秃的,唯有半山腰的樹木點綴其間,以及一條供貴族馬車通行的車道,透露出些許人迹。
而今,火山口邊緣與下方的城一樣,築起了堅如磐石的防禦城牆,還有那一座座高聳的炮塔。從上面的痕迹不難發現,這裡曆經了無數次戰火的洗禮,然而與山谷中的慘狀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别。
穿過如迷宮般錯綜複雜的層層城牆,伊甸園内部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那片令吸血鬼與人狼倍感熟悉的熒光花海,終于露出了它的廬山真面目。而在這逐漸增多的熒光植物海洋之中,有一群人影宛如雕塑般靜靜地伫立着,似乎已等待多時。
“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沒想到如今的托特尼斯竟然還能迎來遠方的貴客。亞伯殿下臨終的傳訊果然不假,歡迎你們的到來,東安大陸的朋友們。”
一個優雅而又威嚴的女性聲音,猶如天籁之音,從人群中飄然而出。随着雙方的距離逐漸拉近,在如夢似幻的熒光映照下,天從影等人終于看清了對面頭領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教會的伊麗莎白紅衣大主教會現身于此?!”
見到前方的女人,萊爾像離弦之箭一般,忍不住快走幾步來到了隊伍的前方,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想當年,教會的溫和派主張與人狼家族結盟,為了顯示誠意,紅衣大主教伊麗莎白·伊薇特,竟然親自拜訪了金斯利的莊園。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他當時也不過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但那個擁有傾國傾城之貌和耀眼光環的女人,卻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底。即便此刻伊麗莎白身着魔物皮毛做成的樸素衣裙,也如同夜空中的明月,散發着迷人的光芒,讓人無法忽視。
這時,那金發碧眼的美人身後傳來一個男人冷冰冰的聲音:“金斯利·萊爾,你還真是跟你父親一樣吵鬧。”
那聲音仿佛冷硬的寒鐵交戈,令人心底發怵,将萊爾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過去。他定睛一看,隻見一個頭發半白、面色冷酷得如同千年寒冰,身着老舊神父袍的中年男人,如同雕塑一般筆直地站在伊麗莎白身側。
萊爾覺得這個男人似曾相識,他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着自己認識的教會人員,眉頭緊緊皺起,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揪着狼耳苦苦思索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你……你是……你是那個誰……對!那個整天闆着一張臭臉的神父!當年一起出使托特尼斯的那個、那個……那個叫什麼來着?”
“諾頓·傑弗裡神父。”與前方之人有過一面之緣的喬伊斯,提萊爾輕聲道出了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他趨前幾步,行了個标準的紳士禮,恭聲道:“雖隻見過兩面,我卻也從金斯利族長那裡聽聞過您的赫赫威名。神父您好,我是路易·喬伊斯,一名吸血鬼伯爵,如今亦是天從影聖教的祭司。”
“能再次與你們相逢,我倍感欣喜,同時也熱烈歡迎來自東安大陸的朋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暗夜軍團托特尼斯自留隊的武備隊長,諾頓·傑弗裡。這位是此地的守護者,伊麗莎白冕下。”
諾頓·傑弗裡神色莊重地介紹着身前那位風姿綽約、高貴典雅的女子,對同鄉的喬伊斯與萊爾僅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這群外來的黑衣人身上。
雖說早年間便從神仆那裡獲知了會有東安大陸的人遠渡重洋而來,但真正相信的人卻是鳳毛麟角。如今,在這已然荒廢的西秀南大陸,親眼目睹了貨真價實的東安人,他們仍如墜雲霧,難以置信,心生疑窦、有所顧慮也在所難免。
然而,無論這位年邁的神父作何感想,那位宛如在世女神的高貴優雅女子,伊麗莎白,已然笑靥如花地發出了誠摯的邀請:“此地并非暢談之所,諸位貴賓,且随我們返回荊棘城堡,再作詳談吧。”
白無玥緘默不語,懷中的神明沉默無言,袁兆蕪隻得在面具之後揚起那職業性的狐狸般的笑容,高聲應道:“既然暗夜一族如此盛情好客,那我們也就不再推辭了。”
剛回到托特尼斯便能遇見熟人,這是始料未及的,如此爽快地被認可,并被邀請進入那看守嚴密的地下基地,這讓天從影一行人頗感無所适從。
如今的暗夜一族與神仆們究竟形成了怎樣的組織,又掌握着多少東安大陸難以獲取的情報,一無所知的天從影難以判斷,也唯有深入伊甸園去一探究竟。
身為首領,需要考慮的事情繁多,然而生性活潑開朗的人狼可不會想那麼多。歸鄉逢故知,沒有什麼能比這更令人興奮的了,萊爾已經按捺不住,向傑弗裡神父打聽起了昔日的好友。
“嘿,冷臉的大個子神父,我離開雷斯奧塔已經三十多年了,驅魔小隊的大家還好嗎?你既然會到托特尼斯來,就說明你也去過雷斯奧塔吧?快跟我說說!”
領路的傑弗裡神父斜眼看了一下吵鬧的人狼,冷冰冰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隻是那深陷的眼窩中,灰藍色的眼眸裡仍舊起了一絲陰霾。
沉默了良久,他才冷冷的道:“神賜者終歸還是人類,沒有人狼跟吸血鬼那樣恐怖的生命力。”
傑弗裡的言下之意讓萊爾沉默了下來,後方袁兆蕪懷裡的白無哀也暗自歎了口氣。雷斯奧塔驅魔隊裡那些非常有個性的人,終究還是沒能生存下來嗎?
嚴重交流障礙症的諾倫神父,看似财迷卻善良的朱恩女士,痞帥卻是個話痨的維克,心眼小但忠實信仰的皮科爾,腼腆害羞的大男孩肖恩。以及那位熱心又嫉惡如仇,渴望平和的溫柔修女莉莉絲……
“也是啊,終章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西秀這邊不像東安有天神守護……”萊爾也意識到了那句話裡的意思,神情低落了下來,又在看到前方那位優雅的女士時,升起了疑惑。
“咦?我記得伊麗莎白大主教是普通人類吧?獸潮四起的這麼多年,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真是厲害啊!而且……一點都沒變老呢,明明身為神賜者的冷臉神父都有白頭發了,到底怎麼做到的?”
這單純好奇的一問,卻是讓四周都詭異的安靜了下來。有人保持着沉默,有人迫于威壓,有人出于畏懼,有人不想戳穿。氣氛就這樣突然變得古怪,讓萊爾有些摸不着頭腦。
在前方款款而行的年輕女士回眸一笑,似乎腳下的熒光花海也跟着變得更亮了些,隻聽那優雅的聲音輕笑着反問:“這是為什麼呢?不如就讓客人中那位小可愛猜一猜?”
察覺到那逼人的視線,白無哀頓時往袁兆蕪的懷裡縮得更深了。一路走來他都已經如此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還是被盯上。那仿佛看到心頭愛的炙熱眼神,碧色眼眸中如同狂信徒般燃燒的火焰,都讓他忍不住瑟瑟發抖。
“真是不講理,我這具身體可是血炎造物,怎麼還會被神仆注意到?是哪裡洩露了本體的氣息?還是是我想多了?不管怎麼說,那個眼神都有點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