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思飛明明記得,第一次請姜庸吃燒烤的時候,姜庸根本沒怎麼吃。
那會中考結束,毛思飛他媽劉月見兒子竟然超出預期,上了一所不算最差的高中,不僅親自感謝姜庸,還給了毛思飛幾百塊,要毛思飛有空請姜庸吃東西。
毛思飛麻溜地把錢拿走。
初三抱了姜庸一整年大腿,讓他對姜庸不再那麼橫挑鼻子豎挑眼,偶爾也會約他出去一塊打打球、刷刷題,周末有空的時候也會租個碟片到自己家一塊看。
沖這深厚的交情,他就勉強克扣一半,剩下一半請客吧。
不過他想請,姜庸卻沒空。
初三暑假兩個月,姜庸他媽陳蘅都在家,陳蘅管得嚴,要求姜庸暑假就要開始刷高考題,每天都有固定的任務,也不怎麼讓他出門。
說實話,毛思飛一直有點怵陳蘅。
姜庸家電腦買的早,毛思飛被劉月看的緊,别說電腦,手機都不給買。他一直挺想去姜庸家打遊戲,但有次拉着姜庸下遊戲的時候被陳蘅發現了,陳蘅那會沒說什麼,隻是拍了拍姜庸的肩膀。
毛思飛見狀也不好意思繼續呆着,找個借口就先走了,後來問姜庸,姜庸說沒事,被說了幾句而已。
他不知道别人家對待姜庸這樣的孩子是怎樣的,但如果是劉月的話,一定捧在心口裡蕩秋千。
但陳蘅和姜庸的相處方式,毛思飛說不上來,有時候看姜庸對陳蘅客客氣氣的,喊媽的語氣跟他喊阿姨的語氣沒什麼不同。而陳蘅對姜庸……怎麼說呢,特别像他班主任看他,似乎就等着他犯什麼事,好罵他一頓。
有點居高臨下的審視……審判?
不過毛思飛也不知道姜庸能犯什麼錯,成績已經是拔尖的了,雖然有時候說話欠點,但人還算過得去。
有幾次毛思飛看到姜庸臉色不好看,以為他生病,姜庸卻說他隻是犯錯被罰,毛思飛不知道陳蘅到底是怎麼罰人的,看着沒有外傷,殺傷力卻很強,但姜庸不說。
毛思飛就跟他交流挨打時的經驗,告訴他适當的時候要幹嚎幾聲,擠兩滴眼淚裝裝可憐,這樣才能讓人心軟,手下留情。
姜庸隻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毛思飛啧了一聲,又說,下次挨不住你就躲我家呗,你媽總不至于來我家抓人吧。
姜庸淡淡地應了聲好。
不過大部分時候,陳蘅在家的時間不多,姜庸說陳蘅有參加一個心理工作室,經常周末會過去探讨研究,有時還得出差培訓,少有那幾次陳蘅在家,毛思飛就翻陽台下去,打招呼問姜庸能不能出門,能他就自己爬到一樓等他。
姜庸問他:“你這樣爬下來不怕摔骨折嗎?”
毛思飛眼睛一瞪,說:“你這樣說話不怕被我砸死嗎?”
姜庸掃了一眼高度,又看了一眼毛思飛的高度,說:“你砸下來的時候我躲開的概率應該更大一些。”然後又補了一句:“但是不管你是摔下來還是砸下來,骨折的概率都比較大。”
毛思飛看他那表情,一時間分不清他是在認真地挑釁,還是在嚴肅地說笑。
“反正你不會。”毛思飛利落地翻到一樓,惱道:“你就是嫉妒我四肢比你靈活,運動細胞比你發達。”
姜庸點點頭。
毛思飛更惱:“不要用這種看猴子爬樹的眼神看着我!”
姜庸又點點頭。
毛思飛怒道:“所以你就是用看猴子爬樹的眼神看着我!”
姜庸不說話了。
毛思飛經常覺得他和姜庸之間,不是好學生和差學生的氣場不和,而是姜庸這個人天生就讓人跟他氣場不和。
也就是他這麼好脾氣能忍着姜庸,還跟他鄰裡和睦好幾年。
而請客這件事就這麼拖拖拉拉下去,一直到毛思飛高中都開了學,國慶放假的時候,劉月問了一嘴,毛思飛才突然想起來這碼事。
剛好陳蘅外出培訓,毛思飛就麻溜地把姜庸拉出來,隻是唯一的問題,是請姜庸吃什麼好……
不對,他請客,他考慮這個做什麼?當然是他愛吃什麼就請什麼啊!
吃燒烤,加麻加辣的那種!
“你喜歡吃這個?”姜庸皺了皺眉:“這種炭烤的東西,容易上火,而且香辛料加太多了。”
毛思飛連忙捂着他的嘴,瞥了一眼在不遠處的老闆,圍裙圍着他缸口粗的腰,粗壯的胳膊利落地翻着小串,小串的簽子還挺尖。
“不是,你有點品好嗎!”毛思飛小聲地嘀咕道:“你一個天天吃方便面包裝面包的怎麼好意思說燒烤!”
姜庸說:“方便面和包裝面包是經過質檢的,燒烤沒有。”
毛思飛翻了個白眼:“行,那你别吃,回去跟我媽說,我請過你了。”
姜庸瞥了他一眼,低聲問:“劉阿姨要你請我的?”
毛思飛嗯了一聲,開始扒拉剛上的蒜蓉茄子,見姜庸不說話,他撇了撇嘴,說:“也是我想請你的,行了吧?”
他夾了一團茄子肉到姜庸碗裡,見姜庸塞嘴裡後,哈哈笑道:“辣不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