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绛州城不是您的意思嗎?”婉顔一個激動,又猛地咳嗽幾聲,“那您帶兵南下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的胸口又開始隐隐作痛,額頭冒出冷汗。大皇子見狀,蹙了蹙眉,伸手把她扶下:“你現在身體上的傷都還沒好,千萬不要動氣,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
婉顔十分不解他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但她還是乖乖點頭,畢竟小命要緊。
“是這樣,叔父給我的原話是,讓我來此曆練一番。現在北境寒涼,已經快到入冬的時節,邙山之戰消耗了我們阿史那部族的很多物資和人力,要是再不儲備足夠的物資,這個冬天會很難熬。”他眼中一片真誠,絲毫沒有隐瞞她的意思,“我截下來過宇文護給叔父的信,他說绛州城空虛,我們可以趁虛而入,必将滿載而歸。”
“——憑什麼聽他的?”她控制不住自己言語間的犀利,“他是周國人,你們憑什麼覺得他會做對自己國家不利的事?”
“因為他想用一座城,換一個重要的位置。”他眸光一閃,“而因為是叔父幫他坐上的那個位置,所以突厥必然可以分一杯羹。”
婉顔凝滞在原地,她瞪大了眼珠,一時間因為過于震驚而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張了張嘴,又回歸沉默。
宇文護……宇文護這個時候就想謀反了嗎!!
她之前推測的是宇文護想通過假意邀請突厥來劫掠,實則派自己的軍隊鎮壓以獲取功勳和聲譽,而且他還要順便解決宇文邕派出來探查石窟的親信。
但現在……
用一座城,換一個位置……
事成之後,突厥能分一杯羹……
“宇文邕……”婉顔愣怔地喃喃,她無意識地盯着蓋在自己身上的毛毯,腦子裡卻亂如線團。
宇文邕不會在绛州城吧……
不會……不會文雍就是……
“你為什麼……”她的聲音沙啞,“敢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不相信。”大皇子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胸腔在起伏,脖頸間懸挂的青金石項鍊也輕微晃動幾下,“我帶兵出來,本也是想看看宇文護和圖納到底會耍什麼花樣,誰知圖納趁我不注意,直接帶了人馬跑去劫掠绛州城……所以,你知道我看到你有多高興嗎?”
“啊?”
這下她有些發懵。
“我本來就不信宇文護那老家夥真的會好心讓突厥在戰敗後再拿好處,何況绛州城本就是邊陲之城,和齊國遙遙相望,他哪有那麼容易拱手讓人。”他雙手環在胸前,意味深長道,“用一座城來換一個位置,擺明了是要我們突厥來制造混亂,然後他坐收漁翁之利——但他并沒有告訴我們具體該怎麼做,也就是說,我們隻是個幌子,他隻是想利用我們,解決掉周國皇帝罷了。”
婉顔在震驚之餘,還覺得他漢文居然學得出奇得好……這麼想來,從剛才她醒來之後,他說話基本上就不怎麼帶北方口音,反而非常流暢。
莫非他剛才是裝出來的嗎?
她停頓幾秒,還是決定先問更要緊的事:“那你還選擇了出兵?”
而且差點就如他所願。隻能說幸好自己拉了宇文邕一把。這麼看來,她倒是陰差陽錯救了周國皇帝一命。
“叔父勸我出來時,我就心存疑慮。但他屢屢說讓我帶兵曆練,還能在父汗面前建點功業,似乎一定想要我來。”他接着說,“他知道我很少去主動劫掠中原城鎮,還特意派了剽悍魯莽的圖納将軍跟着我。”
“表面上是陪同你,實際上或許也是為了替你做你不一定會做的事……”婉顔起初有些猶豫,結果越說越快,“所以說趁你不注意,不管是因為自身性格還是東可汗交代的任務,圖納都會帶兵洗劫绛州城,在此混亂中,宇文護會派出另一支人馬來偷襲皇上,從而嫁禍給你們!”
她感覺自己已經接觸到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