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無需擔心,還是好好珍惜與表姊話别的機會吧。”謝慕清回頭調皮一笑,語态裡滿是揶揄。
晉明帝頓時無奈笑了,倒也不甚在意,再不管顧謝慕清,任由她如同入水的魚兒般歡快而去。
馬車中,雲姝掀開簾子,躬身望過來時,對上晉明帝一雙飽含溫柔眷戀的眸光,四目相對。
自謝府那日分别後,二人再未單獨見過,當着衆人面,雲姝一慣臉皮薄,實在受不住晉明帝此時眼中熾熱,率先挪開眼去不敢在看。
晉明帝依舊含情脈脈,主動牽過雲姝露在外側的右手,輕柔道:“我扶你下車。”
雲姝耳跟早已通紅一片,垂首幾不可聞地“嗯”了聲,她并未同謝慕清那般帶笠幕遮面。
落地時,許是還不适應,雲姝雙腿驟然無力,尚來不及反應時便落入眼前之人懷中。
衆目睽睽下,二人再次四目相對,雲姝察覺到晉明帝眼中光芒更甚,仿佛能灼人般,深邃眸光能将人燒灼得如同煮熟紅透的蝦子般紅潤。
雲姝莫名想到那一吻,她從不知眼前之人竟有如此霸道一面,臉頰再次滾燙,熱意揮之不去。
腳下恢複力氣後,雲姝避讓出晉明帝的懷抱,低垂着頭不敢直視眼前之人。
晉明帝略為遺憾地望着落空的雙臂,唇邊蕩漾起一道明晃晃笑意。
見心上人這般容易害羞,離别之情越發醇厚道:“姝兒一走就是兩月,朕每日都會想你,待臨安城桂香馥郁時,與你紅裳共舉,祭拜廟堂,看盡世間壯闊山河,一道接受萬千子民敬仰愛戴。”
每字每句,皆出肺腑,那是帝王對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也是對心愛之人最誠摯的告白。
“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雲姝擡眸淺笑回應。
遠處漫天霞光異彩紛呈,舉目白麟染就斑斓紅色,猶如神迹般美輪美奂。
墨染暮色下,一輪明月高懸,皎潔月光輕柔地落在幽深的江河湖畔上,樓船破空而來,打破靜谧。
此樓船頗大,往上三層,往下三層,行駛在水中猶如平地般,讓人感受不到絲毫颠簸。
船上一應物用俱全,甚至晉明帝還不放心二人吃住不好,讓人特意制了冰窖和膳房,是以樓船無需靠岸也能食到新鮮。
此番回藥王谷,水路需走上四五日,至會稽郡後改成陸路,屆時人馬分離,羽林衛統領親護謝慕清和雲姝輕車簡行,路過新安郡去往藥王谷,餘下财物則取道臨海郡入柴桑。
畢竟藥王谷避世,實在不适合如此大張旗鼓,故而将迎親之地定在了柴桑,從前清河郡主的府邸,如今的城主府,但故人依舊。
城主正是當年由清河郡主舉薦入仕的桑垣。
輪輩分,謝慕清和雲姝還得喚其一聲“大伯”。
謝慕清曾經不解其意,那些個叔伯雖待她極好,但他們與娘親并無血緣關系,緣何要讓她喚他們一聲“叔伯。”
娘親笑着将她從前與幾人相識往事說與她聽。
不過年少爾爾,身邊能得一群志趣相投之人作伴,得意時把酒言歡,潇灑時遊走天下。
謝慕清隻覺羨慕不已,那般自在肆意歲月,也不知娘親如何舍得割舍。
謝母笑而不語,一雙清亮娴靜的眸子望向女兒,難得含羞嗔怪道:“等你阿爹休沐時問問他。”
彼時謝慕清不過七八歲,看不懂娘親眼中的含義,跑去問阿爹時,被謝父得意笑着攬在懷中,悄聲對女兒道:“爹是靠騙來的。”
謝慕清頓時被阿爹的話逗得咯咯直笑。
一旁藤蔓岚椅上,謝母正吃着冰鎮過的西番葡萄,聞聲後看過來,瞧着父女二人那如出一轍的笑貌,疑聲道:“何時笑得如此開懷?”
小謝慕清剛要告知娘親,不想卻被阿父攔住。
“再說嬌嬌今日換了一顆乳牙。”謝父面不改色繼續笑着道。
謝母聞之後收回疑聲,繼續吃着葡萄道:“往後少給嬌嬌買糖,吃多會蛀牙的,銘安還好,随我,不喜甜食。”
謝父聞言當即搖頭笑着說好,随後轉頭望向一臉幽怨的女兒,用隻父女倆聽得見的音量柔聲哄道:“沒事,嬌嬌往後想吃糖了同爹爹說,咋們偷偷吃,不告訴娘親。”
謝慕清聞言臉上笑開花來,擁着阿爹的臉親上一口,道:“爹爹放心,嬌嬌不會告訴娘親的。”
明明不過是尋常一日,卻被謝慕清深深記在心裡,她既想同娘親那般肆意而活,也渴望遇到父親那般待妻子之人,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