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和張天照進來的動靜吵醒了小林，他站起來舉着蠟燭幫忙照亮。江清月卻沒有醒。白芷嗔怪的看了一眼小林。

小林笑的十分憨厚：“江小姐太累了，我讓她在床上睡會。”

“你更需要休息。”白芷說小林，小林隻是笑。

這麼實在的老好人，白芷都不忍心再說他，放下蠶絲被，從堆盒子的角落拖出來三個半米寬兩米長的盒子，把蠶絲被理一理填進去，就拾辍出三個床。師姐還怕地下室濕氣重，在三張紙箱床底下鋪上厚厚一層紙箱闆。

白芷理好第三張床，她的手指拂過潔白柔軟的蠶絲被，這種軟綿綿的，溫暖的觸感釋放出藏在她身體裡的疲倦，她低下頭把臉湊到被子的一角，馬上，她就睡着了。

白芷是在方便面的香味中醒來的，她爬起來時才發現，她把整床被子都壓在身體底下，她的身上除了一床薄被，被頭還搭着師姐的沖鋒衣。白芷把滑到一邊的沖鋒衣提起來，一個單獨的滴膠鑰匙扣落到被子上。白芷撿起來，卻發現鑰匙扣上的小黃雞、哈士奇和金龍魚截圖畫面很眼熟，她想了半天，确定這是她和師姐滿七十級那天，師傅帶着他們打完第一個大戰，在副本裡的截圖。

白芷曾經用那張截圖做過一年半的桌面。後來師傅A了她怕睹物思人才換了桌面。原來師姐一直把從前的記憶帶在身邊啊。這個鑰匙扣的金屬邊框都磨得發白，肯定是經常把玩嘛。以師姐的為人，被發現會擺臭臉吧。白芷一邊微笑，一邊把鑰匙扣塞回衣袋去。

“阿芷，你醒了？”江清月微笑着過來，非常自然的去接白芷手上的衣服。她的眼睛還有一點紅腫，但是整個人精神煥發，昨天的精幹利落的盤發變成妩媚的大波浪，女人味BUFF增強百分之二百。

白芷把沖鋒衣交給她，微笑着伸懶腰，默默等待新一輪的男神不需要朋友戲碼上演。

大約是昨天白芷的堅定中立讓江清月看清楚從她這裡迂回不起作用。江清月沒在白芷這裡再浪費時間，她對着白芷柔柔的笑一笑，抱着衣服出去了。

外面兩個男人都是才洗過澡的樣子，頭發都是濕淋淋的。小林脫掉了那身保安制服，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背心和黑色的休閑褲，露着結實的膀子，站在竈邊熱牛肉。精壯猛男拿着筷子輕輕攪鍋裡的肉塊的模樣非常迷人。白芷盯着他看的時候，他好像覺察到什麼似的擡頭，正好對上白芷欣賞的目光，猛男居然臉紅了，居然低頭了。

老娘隻是看看，又沒有想對你怎麼樣，你臉紅個屁啊。

白芷的心裡有一個女漢子咆哮，但是她的外在行動隻能是默默的把束馬尾的皮筋撸下來，杈開五指當梳子理頭發。

“阿照，早上涼，你快把外套穿上。”江清月的聲音格外溫柔。

張天照頂着滿頭濕漉漉的小發卷，滿臉不痛快的接過沖鋒衣，他皺着眉在衣袋裡掏了兩把，把掏出來的東西揣褲子口袋裡，就走到充做垃圾箱的大紙箱邊，把沖鋒衣扔進去了。

白芷臨時變成梳子的手停在半空良久，小林手裡的筷子幹脆掉到鍋裡。江清月愣了一下，默默走到桌子邊換蠟燭去了。小林手忙腳亂撈筷子，白芷把頭發攬到一邊，打算再抓兩把。師姐面無表情轉身，從一個盆裡拿了柄梳子給白芷。

白芷愣愣的接過還在滴水的梳子，總覺得師姐白了她一眼似的。她半天不動，師姐低聲抱怨了句什麼，非常嫌棄的又把梳子搶回去了，在白芷反應過來之前，開始替她梳頭。

張天照用的力度非常輕柔，偶爾他的手指碰到白芷的頭皮，白芷都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溫。

師姐，你給人梳頭這麼溫柔的？确定你真的是直男？

白芷再一次打量張天照。他穿着黑色的緊身背心，薄薄的織物底下，胸部肌肉的線條若隐若現，看上去他的胳膊非常白，比白芷還要白。照理說，這樣白的男人，十個有九個是娘炮，但是師姐的胳膊看上去又很有力量的樣子，他穿衣服的時候還是很MAN的，現在的樣子也很性感。白芷下意識的伸出指尖去戳師姐的胳膊，觸感很硬又很有彈性，比汪承鵬結實，師姐應當有練過。

張天照一巴掌打開白芷的爪子，“師妹，别動手動腳。”

“那你就能動我的頭發啦？”白芷把頭發摟回來，卷成一束一盤一繞，再拿皮筋紮了兩道，就弄了一個伏貼的盤發。昨天在外面跑了半天，白芷發現長發束馬尾還是有很多不便，所以她決定以後都盤發。

“快去洗臉涮牙！”師姐把梳子丢出去給白芷指明方向，“昨晚燒好水喊你洗臉，你居然睡着了。”

“太累。”白芷摸摸自己的臉，想一想她好像有兩天沒有洗臉涮牙，立刻甩開手直奔梳子落地的方向。那邊的闆凳上，臉盆裡盛着小半盆溫水，盆沿搭着一條新毛巾。一個盛滿水的一次性杯子上，橫着一柄擠好牙膏的牙刷。

早已習慣獨自一個生活的白芷撿起牙刷，握着微溫的紙杯，想到上一次被人這樣體貼的照顧還是初一。從前那個溫柔體貼的承鵬哥為什麼長大了會變成那樣？白芷隻要一想，眼淚就不知不覺掉下來了。她飛快地涮好牙，彎腰把臉埋進臉盆，溫熱的水浸過她的眼睛，吞沒了她的眼淚。過了幾秒鐘，白芷擡頭擦淨臉上的水珠，微笑着回頭，“是誰給我倒的洗臉水，多謝多謝。”

小林很老實的擺手，表示不是他。

張天照面無表情，握着一紙杯的白開水細細品嘗。剛才被師姐秒殺的江清月怏怏擡頭，又很識時務的低頭，卷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也遮去了她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