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當人看,當條看門狗——”鐘離瑤微微一頓,眼神泛涼,沉了語調,“你打狗還得看主人。”
方才那一巴掌是打在含煙臉上不假,可當着她的面,與打她何異?
若她今日任人宰割,往後還如何在長安立足?
“我的丫鬟即使犯了天大的錯,非是殺人放火觸犯國法,又何曾輪到你來懲戒?”鐘離瑤扯了扯唇,笑意涼薄,舉止卻守禮,“爾等這般高貴,整日吃喝拉撒,不還是要靠下人伺候?楚二小姐是投了個好胎,又非自個兒有能才,到底在嚣張什麼?”
這番話毫無客氣可言,與她此刻端正的身姿十分割裂。
楚汐的面容青白交加,被她罵的挂不住臉,鐘離瑤抽空回了下頭,含煙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疼痛屈辱此刻全抛在腦後了。就連绮玉眼底都難掩震驚。她遞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們不必擔心,她自有應對的法子。
“你……”楚汐惱羞成怒的擡手指着她,口不擇言的罵道,“不過一個卑賤的外室女,你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她眼神裡的嫌惡不加掩飾,擺出一副你根本和我們不是一類人的倨傲姿态。
她身旁一個面生的少女脆生生一笑,掩面笑完方嗤道:“楚小姐不提,我倒忘了這一茬,她哪有什麼身份?”
這廂陳明珠立馬見縫插針的搭戲,不愧為最佳狗腿子,溜須拍馬一絕。
“話雖是不中聽,卻是不錯的。”她的嗓音又輕又軟,轉向鐘離瑤,笑裡藏刀,不掩嘲諷,“鐘離姐姐,你确是被樂陵侯府收養了不假,但到底不是親生的,何況你的生母隻是将軍年輕時養的外室,入不得祠堂。較真來說,你的确隻是個外室女。”
這話入耳,跟針紮一樣疼,鐘離瑤的指尖掐緊了掌心肉,面上強自鎮定。
當年她認祖歸宗時,便宜爹倒是提過要将她娘親的牌位移入宗祠,但她拒絕了,那是娘親唯一留下來的要求。
或者說,是遺願。
昭勇将軍已有正妻,她的娘親若要入府,隻能以妾的名義,可娘親不願為妾。
所以,她隻能以尴尬的身份“回家”。
鐘離瑤用力掐疼自己,以此來保持理智,微微笑着提醒道:“不論我從前是誰,如今我都是樂陵侯之女。”
她上前一步,不慌不亂,極具壓迫感。
“論品階,我父高于你父,二位是否該向我見禮?”
她明言指控楚汐和陳明珠,中間那面生的不認識,且先不得罪的好,對方倒也識趣,未殃及自己便不再多話。
但這筆賬,鐘離瑤給她記下了。
另外兩人聽到這話更惱了。
陳明珠自不必多說,楚汐的爹是伯爵,隻比鐘離瑤的義父低一階,可還是低。
講道理,是該行禮的,不行也無妨。
大家皆是臣之女,權看守不守規矩了。
陳明珠咬了咬牙,面上挂着假笑,不情不願的福了福身,“鐘離姐姐好。”
她爹已至五品,可在他們面前,不過小官罷了。
她雖依附楚汐,但也不能留下話柄。
她能屈能伸,楚汐卻完全咽不下這口氣,指着鐘離瑤的鼻子破口大罵:“你休想,一個下賤胚子,你也配?!”
話音剛落,旁邊灌木叢後就傳來一道清朗的男音:“前面在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