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鐘離瑤垂了眸，默默站在原地，沒有上前去迎接他。

倒是身旁的绮玉，驚喜的喚了一聲“小侯爺”，然後與那些留守的護衛一起行禮。

成弗居急的連問安都忘了，直奔鐘離瑤而來，失去平日裡的冷靜自持，顫聲問：“夭夭，可還傷到哪裡了？”

他看見她臉上醒目的巴掌印，以及紅腫的右手，目眦欲裂，險些壓不住怒火，腹部的那隻手緊攥成拳微微顫動。

鐘離瑤倒是鎮定如常，體貼的換了個姿勢，将受傷的右手藏起來，恭謹行禮回話：“并無大礙，兄長不必擔心。”

她看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昌頤郡主，知她此刻歉疚又不肯向她這個死對頭低頭，更怕成弗居怪罪，也不敢主動搭話。

心下歎了口氣，原還想着親眼看一看，聽聽他們的慘叫聲，解一解心頭之恨。

罷了，還是先将成弗居帶回去吧，免得他沖動之下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惹出亂子來。

“此間事已有結論，相信郡主和世子會處理好的。”鐘離瑤淡淡一笑，“正好兄長來了，也不用麻煩郡主再送我，回家吧？”

“家自然要回，但不能這麼狼狽的回去。”成弗居壓了壓情緒，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你的仇，也不需旁人來報。”

他轉過身來，這才向郡主和世子拱手行了禮，恭謹請求：“事涉小妹，還望兩位殿下能加将這些人交于弗居處置。”

世子爺擡了擡手，示意“請”，郡主面色複雜的退開一步，二人都沒有意見。

成弗居颔首：“多謝。”

他回身，重新看向鐘離瑤，耐心詢問：“為首的這個，他哪隻手碰到了你？”

鐘離瑤咬了咬唇，沒有吭聲，也沒有擡頭看他。

成弗居便明白了，兀自點了點頭，“那就是兩隻了，景僖。”

他眼神并無變化，隻是語氣微沉，喚了一聲近身暗衛的名字，可卻聽得段之武臉色驟變。

他驚恐怒吼：“你敢動我!”

長安中知曉樂陵成氏這個家族的人，皆知他們有一個專門的暗衛營，自稚子時期馴養，主作用于保護家主。

但其實，家主之令，無可不為。

樂陵成氏曆代皆是天子近臣，祖上傑出的男女，太後、丞相那都是出過的，奉天子之令清剿亂臣賊子的事也不少幹。

自然，那些腌臜之事，出動的都是少見天光的暗衛，他們之名如雷貫耳。

如今這任樂陵成氏的小家主雖未長成，但通點消息的都知道，其暗衛統領之名，喚作“景僖”，出動統領絕無小事。

段之武比方才掙紮的還要厲害，八十大闆可能會死，但落到成家暗衛手裡一定會生不如死。

公主府的護衛連上三人，将他死死摁住，就這麼一耽擱，景僖已如迅風般出現，長劍出鞘，一劍斬斷了他的雙手。

“啊——”段之武剛一出聲嚎叫，就被人反手卸掉了下巴，冷美人淡漠的聲音響起，“再叫喚割了你的舌頭。”

這話何其耳熟，與先前世子爺的威脅有異曲同工之妙，鐘離瑤彎了彎唇角。

她探出頭，剛想要看的再清楚一些，雙目忽然被一隻溫熱的大掌緊緊捂住，世子爺憤怒的質問随即響徹耳畔。

“你怎可讓她看這些？”

鐘離瑤一怔，明白這話問的是成弗居，她是個膽子大的，那頭郡主已經被吓到了，隻看一眼就慘白着臉幹嘔。

名門貴女，确然不該看此類血腥之物。

她攥了攥拳，到底沒有掙紮，任由視線被蒙蔽。

可她沒有想到，還有人不是這麼想的。

或者說，她想到了，隻是沒有想到他真的會這麼做。

“謝過世子好意。”成弗居再次俯首行禮，語氣恭謹，話語卻半步不退讓，“但世子恐怕忘了，小妹的生父乃是威名赫赫的昭勇将軍，将軍骁勇善戰，斬殺敵人無數，夭夭是他的女兒，而非尋常閨閣女子，自然見得血腥。”

他客氣的提醒：“男女授受不親，還請世子顧及小妹名聲，莫要再越界。”

齊景垣着了急，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确實逾越，猶豫片刻，松手退了回去。

重見天光，鐘離瑤眨了眨眼，終是對上了成弗居的那雙眼，也不知怎的，這一瞬間，她突然就忍不住，淚濕眼底。

委屈，她覺得很委屈。

如果他能夠早來一點，事情就不會這麼糟糕。

這幅強忍眼淚的倔強落在成弗居眼底，就像一根細長的針在他心口紮一樣，逼得他不得不攥緊拳來壓抑情緒。

“過來。”

鐘離瑤從沒在他口中聽到過這麼輕又這麼柔的語氣，沒骨氣的依言上前。

成弗居越過段之武，壓着怒氣繼續指向下一個，“他呢？哪隻手碰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