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錄一條一條同步傳送到面前的平闆上。哲辰有些不敢看,卻又不得不看。若到目前為止還未有玄台的戲份,那接下來……
他咽下一口口水,擡頭卻發現玄台也正看着自己。他從那雙青藍色的眼睛裡看出些絕望的哀傷和無奈來,他的身子僵在了位子上。
“蘇北冥,”玄台重新看向北冥,“那次,你們是因為一封舉報信才來的吧?”
“是。異常的數據因為海量的信息來源被掩埋,一個個排查時間累長,是那封信提示了我們。”北冥點亮即将熄屏的平闆,撐着腦袋,“可那封信不來自你,它來自燭淵,也隻有燭淵能夠将信直接送到我的面前。”
“是,隻有燭淵能夠做到。”玄台稍稍坐正,手上的鐐铐輕聲脆響,“但那是我以燭淵的名義向你們發出的一封自首信。”
“如果沒記錯的的話……信中是希望你們在三日後突查。我給自己留了三日的時間去了解一些心願,我是幫兇,我知道我的惡果是什麼。”
北冥不動聲色,但周身的氣息已經變了一種味道。他低下頭重又看了眼證詞,沒有提出異議。
或許哪裡出錯了?哲辰也隻能是猜測,因為那封信隻有北冥看過。
“信……其實寄出的不順利。我在寄信的路上被埋伏的魔族襲擊,它們搶走了那封信并且把我鎖了起來。”
“它們又找到燭淵,用我的性命威脅燭淵。它們讓燭淵将信原封不動的寄出去,但在第二天便準備全部撤走。它們希望你們這些冥界的差事無功而返,它們甚至沒有将逃命的消息告訴師傅而是想讓師傅承擔一切責任。”
玄台眯起眼睛回想着:“燭淵他……照做了。但很顯然最後的結果是你們沒有信任信中的話,你們提前出發包圍了據點。師傅在前院負責拖延時間,我和燭淵被魔殘要挾着不能出聲。燭淵切開了自己的手腕作為引線成功讓你們注意到了這裡,後面的事……就是那樣了。”
“我想,”北冥扣響桌面,讓低下頭去的玄台重新看着自己,“他的血不僅僅是這個作用吧。”
“不出意料的話,你當時也留了很多的血。燭淵用自己的氣息掩蓋你的氣息,在逃亡中故意跑到所能庇護你的山上将你藏了起來。他刻意挑起與我争端就是為了讓我消除他那一世關于你的記憶,以此将你的所有責任擔到自己的身上。”
玄台臉色并不好看,他扭曲着嘴角有些癫狂地笑了兩聲,靠在椅背上似乎再沒了力氣。
“這便是我一直要隐瞞的原因……燭淵将我藏進洞裡的時候告訴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他無力地閉上眼,“燭淵用命保護我換我這麼多年的平靜生活……我說了便是背叛了他……”
……
審訊中斷,北冥拉着哲辰來到走廊上,隔着單面玻璃看着椅子上疲憊的犯人。
“北冥……”哲辰小心觀察着他的神色,“我覺得他或許沒有說謊了。”
“他是沒有說謊……或者不完全……但大部分……”北冥喃喃着,“不,他确實說的都是實話。”
“這很奇怪不是嗎?”“是啊,很怪。”
北冥撇過頭看向哲辰,思慮道:“或許是我判斷失誤了,或許應該用計劃A……”
“不是的北冥,我的意思是:”哲辰有點急,他不懂為什麼北冥的偏見這麼大,“玄台有沒有可能沒有被洗腦?他真的是來自首的。”
“有些事你不懂,”北冥搖着頭,“我也不能告訴你……”
“總之你就是對的是嗎!”
玻璃震動着,哲辰扳過北冥的肩将他推在了牆上。他前傾身子,有些憤然地抵住了北冥。
“這麼多年了你總是這樣!”
他有些暴躁的聲音在走廊裡回蕩,連玻璃那側的玄台都察覺異常地看過來。
“你吼我……”北冥的眼神從不可置信迅速滑向氣憤,他同樣抓住哲辰的肩冷笑起來,“你居然為了玄台吼我?你不覺得可笑嗎?”
審訊室裡的監守探出半個腦袋打探情況,哲辰松開了掐着北冥的手,把頭扭到一邊沉默抗議。
“請你在外面冷靜會。”北冥同樣不想看他,他甚至用上了敬語,“我會繼續審問,我還有問題。”
“随你。”
……
“你們吵架了?”玄台擡頭看這面前的北冥。
“那還不是多虧了你這個小白花。”
玄台輕聲笑起:“不必這般誇贊我,繼續問你的問題吧。”
“你為什麼突然選擇來自首。”
“因為燭淵死了,徹底死了。”玄台好似無所謂般聳聳肩,“沒有必要了,他死了,我也該死了。”
“你是否知曉魔殘與你師傅合作的目的。”
“我猜……師傅是因為博愛,正如他當年救我一般。那些魔族或許也隻是利用了師傅……總之我隻是猜測,我的罪惡與師傅的罪惡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了。”玄台自嘲着,“不過師傅已經死了不是嗎?我再怎麼說也沒用了吧?”
沒人理會他。
“最後一個問題:你的真名。”
“真名?”玄台稍愣,“什麼意思?”
“你的真實身份,你的曾用名。”
“不,這下你真的錯了。”玄台笑,“我就是玄台,是一株玄參的化靈……”
“别騙我了。”北冥狠狠一掌拍在眼前的桌闆上,那股陰冷之氣再一次彌漫出來,“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長久對峙的沉默後,玄台向後一靠,看着北冥逐步笑得猖狂。
“我可以躲開第一次逼問,就可以躲開第二次。所以蘇北冥……這次是我大發慈悲。”
“吾喚為青丘。”
那隻帶着鐐铐的手猛的拽住了北冥的手腕,随着一瞬光芒,兩人憑空消失。
“北冥!”
一片裹挾烏泱之氣的枯葉飄搖落下在了椅子上,那便是挑戰者下的戰書。
玄台确實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