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字音剛結束,鼓掌的聲音就接替了他講話的聲音,接替了填充屋内的任務。
樂用力地為他鼓掌。
他伸手替她抹去臉上的眼淚,也顧不上自己早就濕潤酸澀的雙眼。
啪——
臉頰被樂雙手拍上來,她用拇指蹭了蹭他的眼角。
“羽生選手不能哭啊,哭腫了眼睛,明天上台會很難看。會看不到眼睛。”
“嗯。”
“羽生選手。”
“嗯?”
“羽生選手。”
“在。”
樂吸了吸鼻子,坐正身子盡量作出一副職業人的樣子,清了清嗓子。
“Representing Japan, Yuzuru Hanyu.\"
她突然用英文說出這段熟悉的話,讓羽生結弦愣住了。趁着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樂的下一句話讓他有些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麼。
“Japanista, Yuzuru Hanyu.\"
“來自日本的選手,羽生結弦。”
“羽生結弦さん、日本。”
樂定定地望着羽生結弦的眼睛,用自己會的語言,一遍遍地學着賽場上的報幕員念出他的名字。在她的語言池即将見底時,羽生結弦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深呼吸後沉穩地張開雙臂,堅定的眼神與曾經在賽場上的他無異,在樂的注視下,深深地鞠躬。
隻有一位觀衆,又好像,不止有一位觀衆。
剛剛才收住的眼淚又忍不住開始往外湧,明明以前沒有這麼愛哭呢。樂在心裡默默吐槽自己,抹了一把臉從沙發上跳下來站到羽生結弦的面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褲,右手空心握拳做出拿着話筒的姿勢,“請問羽生選手,明天就要迎接新頭銜了,現在是什麼心情?”
她把“話筒”遞到他面前。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他苦笑了一下,“如果大家不能理解我的決心,對我失望了怎麼辦?”
“你這就是太緊張了。”樂雙手叉腰故作老派地指教道,“不是說好了,要做自己的羽生結弦,要守護自己的内心嗎?那不理解就不理解嘛。”
“嗯,我就是太緊張了。那我重新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現在的心情就是很緊張。”他輕笑回答,“緊張得感覺明天在台上舌頭都會僵硬的感覺。杉之原小姐有什麼好辦法嗎?”
“身經百戰的羽生老師是在問我嗎?”樂挑眉。
“畢竟以前你說的方法都很有效啊。”
“嗯?我說的什麼辦法?”
“2017年在赫爾辛基,那場糟糕的短節目以後,忘記了嗎?”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短節目第五名,那年他在赫爾辛基的WC,緊張得飯都吃不下。所有人都在想辦法讓他放松,菊地爺爺甚至想過要不要給他來幾針放松肌肉。隻有樂不一樣。
【緊張才會有絕佳的表現啊。】她這麼給他說的。
【緊張的時候心跳會加快,手心會有點微微出汗,胃也會收緊。想要表演的興奮狀态不也是差不多的嗎?那不就是絕佳的機會嗎?】
那個夜晚,兩個人在一群焦慮的人之間,相視一笑,仿佛是找到了隻有他們明白的秘密。
“可是那時候我說的是表演呀……記者會如果那樣的狀态,會吃螺絲吧?”樂撓了撓頭,拉着羽生結弦坐回沙發上。
也對……
羽生結弦低頭,撅起嘴無奈道:“那怎麼辦,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化解這個緊張了。”
看着他為難的樣子,樂猶豫了幾秒才開口:“要不……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吧?雖然也不一定能讓你不緊張。”
猛地擡頭看向樂,眼神裡滿是“你确定麼”的疑問。
“幹嘛這樣看着我……”
“如果被拍到,那我可就公開我們的關系了哦,樂沒問題嗎?”
“如果被拍到,那也沒别的辦法了吧。”樂皺眉歪了歪腦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話音剛落就被羽生結弦一把拉進了懷裡,他的親吻落在她的發間。
靠在他胸口,聽着他略快的心跳聲,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臉一下燒了起來,再他懷裡蹭了蹭,把臉藏起來。沒藏到幾秒,就被他拉起來,捧着臉不讓她逃避。
“是你說的,不能反悔!”不等她回答,他一把将她擁近懷裡,“那樂陪我去吧,不過我還是會藏好你的。畢竟明天的主角是我,可不能讓你搶了我的風頭。”
羽生結弦笑得得意,眼睛完成了一條縫,嘴角快要挂到耳朵上了。
“還緊張嗎?”
樂靠在他胸口慢悠悠地開口,一句話就把這個得意的家夥給問楞了。他松開懷抱,看了看眼前擒着笑卻故作一本正經的人兒,突然抱着肚子大笑着仰躺到沙發上,“不愧是你啊!”
這個緊張的夜晚,又哭又笑的,怕也是和早睡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