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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同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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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時候謝朝雲不能愛慕容竣,但她可以在慕容竣死後放開了去愛他。

沒辦法,這就是慕容竣的命,誰叫他天生就有一半的血與謝朝雲不一樣。不管慕容竣怎麼看待他不一樣的那一半血,謝朝雲是不可能接受一個叛徒的。

謝朝雲甯願用沈嬌娘的錢來保慕容竣的孩子,雇人替慕容竣收屍,也不願意在慕容竣活着的時候和他在一起。

這也是謝朝雲的命,跟慕容竣的選擇不一樣,與愛和情相比,忠與義,是謝朝雲排在第一位的選擇。所以在某些方面來說,謝朝雲其實與謝銘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父女兩個都會很堅定地選擇節義,隻不過一個偏執,一個稍微沒那麼偏執而已。

之後發生的事,就像神仙特意安排的那樣,謝朝雲再一次救了慕容竣的命。謝朝雲一個女人,就這樣懷着一個孩子,拖着一具“屍體”,從北向南,越過了長江,穿過廣袤的鄱陽平原,一路南下直到五嶺之南,百越瘴地替慕容竣求醫。

在這期間,謝朝雲送走了病重的母親,見證了貫穿王朝末期各式更加奇葩的官場内鬥,哪怕在國家生死存亡之際,謝銘依舊被所謂的“政見對手”給騙進了北燕人的圈套,成功當上了北燕的俘虜。

至此原本就在苟延殘喘的謝家正式宣告崩塌,本就人丁不旺的謝家死的死被俘的被俘。謝朝雲還沒找到娘家就沒了父母,為躲避禍患,趁着夜黑風高,朝廷尚未安排宮人前來謝府宣讀皇帝诏書之前,謝朝雲就逃了。

彼時謝朝雲的肚子已有五個多月,好在已經進入了穩定期,不然還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謝朝雲挺着大肚子拖着慕容竣的“屍身”首先找到了喬晟。可憐的喬晟才剛從戰場上回家,正在給自己的父親辦喪事,順帶也把兄長的衣冠冢給置辦好。甫一看見謝朝雲挺着個大肚子的樣子,喬晟差點就要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謝朝雲懇求喬晟能收留自己,她肚子不方便,這樣“拖家帶口”的日夜奔襲,已經挺不住了。

喬晟要求謝朝雲把活死人慕容竣給處理掉,被謝朝雲拒絕了,她告訴喬晟針對活死人慕容竣,自己另有他用。并跟喬晟詳細分析了自己準備怎麼用。

喬晟聽謝朝雲講述她的“宏偉計劃”,聽得一愣一愣的。和小時候一樣,機靈鬼兒謝朝雲總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鬼點子,關鍵是每一個鬼點子聽起來都那麼的合理,讓喬晟不能拒絕。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喬晟終歸是丢不開謝朝雲的,他答應了謝朝雲,留下慕容竣,自己則做起了謝朝雲的“護衛”,護送謝朝雲一家南下求醫。

在一行人南下的途中經過九華山,謝朝雲又攜同喬晟見過了自己過去的師姑。靜慈入了北鬥教,是北鬥教的鄱陽分舵舵主。在靜慈的張羅下,同天下所有的苦命人一樣,沒了家沒了親人的謝朝雲和喬晟一起加入了北鬥教,在靜慈的帶領下,繼續參加“清邪崇”、“打蠻子”的行動。

就這樣,時間來到慶豐二十二年,謝朝雲在越州誕下一子,為避慕容姓氏之禍患,便随了謝朝雲姓謝名延,寄延續謝家優良家風,承繼謝家祖輩優秀品質之意。

因謝朝雲和喬晟還有其他要事要辦,靜慈主動提出她可以替謝朝雲撫養謝延。待謝朝雲和喬晟救回謝銘,再全家團聚。

就這樣,謝朝雲帶着慕容竣在松榆縣治病,靜慈則帶着謝延在距離謝朝雲二百裡之外的越州太羅觀内繼續“修行”。

慶豐二十三年,昏睡近一年的慕容竣終于醒轉過來,卻出人意料地失憶了,變成了謝朝竣。至此,謝朝雲的“宏偉計劃”便開啟了全新的篇章。

經過謝朝雲的不懈努力,也在慕容竣的強力壓制下,終于,慶豐二十三年冬至這一天,謝朝雲與沈銜青在鄂州城外的一座破廟裡,再一次就回歸盛興達成了一緻。謝朝雲将在沈銜青的幫助下,帶着重獲新生的慕容竣殺回北燕!

……

不過區區三年時間,謝朝雲第二次去盛興的心境,與她第一次去,已有太大的不同。

謝朝雲獨坐破敗的禅房内,房門外傳來間或蟲鳴,沒有人聲。但謝朝雲知道,慕容竣就在門外的廳堂裡,守着他用暴力捉來的沈銜青過夜,把最舒服的禅房,留給謝朝雲住。

看眼前叢叢簇簇溶噬了半屋黑暗的薪火,謝朝雲思緒萬千……

“三年啦!”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揉了揉已經開始發澀的眼角。

她幾乎快要記不起過去慕容竣本來的樣子,兩個人曾經的十日之約,如煙花般燦爛,到今天謝朝雲二上盛興,就像一場夢,她已經看不清夢裡慕容竣的臉。

“所以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謝朝雲死死盯着那火盆裡閃爍的火焰,口中喃喃,“搞得我今日這般難過……”

如若沒有慕容竣,謝朝雲可以毫無負擔地殺死門外的沈銜青和假謝朝竣,就算救不了父親,謝朝雲還能落得個魚死網破。謝家滿門忠烈,死得起!可以與北燕人一起玉石俱焚!

火盆燒得正旺,空氣中彌漫着嗆鼻的焦灼氣味,火星哔卟飛濺,紫煙蒸騰缭繞,燃盡的灰屑落滿盆底,積起足有寸把厚的煙灰。

謝朝雲低眉,搓磨飛散腳底的灰屑……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能救你,也能殺你第二次。”謝朝雲念念有詞:“你人是我的,命也是我的!你放心,我謝朝雲也是你的。我會把我們的兒子好好撫養長大,待他娶妻,我就去閻王殿尋你。這一回你千萬要記得守好你自己,别再被人撺掇着娶一個鬼老婆!我謝朝雲這一輩子,行得端坐得正,人品比你更好,我死了一定能跟閻王說上話。到時候我求閻王讓咱倆一塊投胎,我牽着你,你就不會再投錯地方了……”

……

門外陰冷濕寒,今天是冬至,撲進破廟的寒風帶着濃濃水汽,夾雜着雨和雪卷走所有它能夠得着的熱氣。地上的火堆經不起這樣的摧殘早已經冷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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