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姜淼猛地往後退一步,避開姜明武的手。
她臉上的厭惡顯而易見,一雙杏眼裡充滿防備,好似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親人,而是仇人。
姜母瞧見她這幅模樣,恨得牙都咬緊了,卻還要裝出一副好母親的樣子,努力掐着嗓子安撫她:“淼淼,爸媽也不是惦記你的錢。但你仔細想想,現在你男人已經死了。你們娘倆孤兒寡母的,容易讓人欺負。”
“以後遇到啥事,不還是得順兒幫忙照看?現在也隻是請你幫個小忙,隻要你拿點錢出來就行。不然我太偏心你也不行。”
“你也知道你偏心啊?”姜淼冷笑一聲,隻覺得譏諷異常。
“從小到大,家裡有啥吃的喝的,不都是緊着姜順來?我餓肚子餓得半夜睡不着的時候,你不覺得自己偏心;我被姜順欺負,反倒被你們打罵的時候,你不覺得自己偏心。現在逼着我拿錢出來,反倒說你偏心了?你到底偏心了誰?”
姜母被她一通指責,臉上難看得厲害,但還是憋着火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咋可能不心疼你呢?但是咱家的情況你也知道……”
“就是說啊,你咋這樣說話呢?”其他來做客的親戚看到姜淼誰的面子都不給,忍不住勸她,“你可是恁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咋會覺得她不心疼你呢?恁娘養你這麼大,你這麼跟她說話,她心裡得有多難受。”
“是啊,恁爹恁娘年紀也大了,以後還得跟着姜順和他媳婦過日子。到時候他倆要是有啥病啊災啊的,那不還得姜順出錢?你給他錢讓他蓋屋,也算你提前盡了孝心。”
“恁爹恁娘年紀那麼大了,恁忍心以後他倆跟姜順擠一個小院子嗎?”
那些人三言兩語的,說得好像姜淼不拿錢出來,就犯了天大的罪。
姜淼雙手抱臂,懶洋洋地說道:“你們說的有道理,既然你們都覺得他們可憐,那不然你們來出錢。反正姜家親戚這麼多,一人出個二三十,蓋房子的錢就有了。你們這麼心疼人,知道如果沒錢蓋房子,姜順的婚事就要告吹,你們不會真的忍心看他打一輩子光棍吧?”
“這,俺們哪有那麼多錢。”有人讪讪的說道。
姜淼轉向對方,語氣冰冷,眼睛裡不帶任何溫度:“三叔,我記得你兒子不是在西北當兵嘛,每個月都要寄回來一筆津貼,這些錢難道還不夠你拿出來貼補姜順的?再不行,讓你兒子跟嶼桓一樣去參戰啊,要是他沒了,你們能拿到一大筆撫恤金呢,都夠你們補貼姜順幾回了。咋的?心疼錢,拿不出來?”
“二姨,我記得你家閨女嫁去鎮上,你不是收了不少彩禮嘛?拿點出來補給姜順呗。我二姨夫死的早,你們家又隻有個嫁出去的閨女,豈不是更要姜順幫忙照看?你咬咬牙,多拿點錢出來,說不定姜順還能給你養老送終呢!”
……
她一點也不客氣,把勸她掏錢的親戚挨個怼了一遍。
怼得那些人臉色五花八門的難看。
而且,姜淼還真不怕這些人出去亂說。
她原本還以為姜家一家叫她回來是幹啥呢。
沒想到居然是為了從她手裡扣撫恤金出來貼補姜順。
她跟秦時悅孤兒寡母的日子難過,姜家一家人可是有好幾個勞動力呢。
這事姜家人半點也不占理。就算他們出去亂放屁,姜淼也不怕。
“你!!”姜明武被她氣的渾身顫抖,再也顧不得姜淼烈士家屬的身份,抓住扁擔就要往她身上抽。
姜淼就防着這一招呢,早就在站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凳子踢到了一邊。她直接往下一蹲,扁擔非但沒能抽到她,反而誤傷了為了說服她,挪到她旁邊的姜順。
還正正好抽中了姜順的臉。
“啪”得一聲脆響,簡直振聾發聩。
“啊!!”姜順發出一聲痛呼,整個人往後載倒在凳子下面,嘴裡都被打出了血。
他腦子都被打蒙了,臉上被抽到的地方迅速地浮起一大片扁擔抽出來的印子,看上去像是下了死手。
姜淼沒忍住啐了一口。
老王八蛋這是下了死手。
要是挨這一扁擔的是她自己,恐怕這會兒她連身子都直不起來了。
該!
姜母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撲到姜順身邊,去看他的情況。
姜順的牙被打掉了一顆,原本還算瘦削的臉浮腫起來,腫得像是豬頭。
她頓時心疼得眼淚都要落下,忙去攙扶他:“當家的,你瘋了嗎?順兒可是我的命根子啊!他從小都聽話,你怎麼舍得打他!”
姜明武也沒想到會打到姜順,急忙把扁擔扔下來,湊了過來。
姜母心疼姜順心疼得厲害,見他過來,伸手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走,我不要你傷害我的順兒!”
姜母悲痛之下力氣極大,再加上姜明武喝了不少酒。他一下沒站穩,整個人往後倒去。
仰摔的恐懼讓姜明武慌不擇路地拉住旁邊姜順三姨的袖子,兩個人一同倒下去,三姨的頭還狠狠地磕到了桌沿。
伴随着“碰”得一聲響,三姨倒在地上,徹底昏死過去。、
額頭上還汩汩地往外冒血。
院子裡頓時亂成一鍋粥,所有人手忙腳亂的,簡直都不知道該去扶誰。
哪裡還有人顧及得到姜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