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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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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老太擺手,眼不見心不煩:“讓陸栖月吃完茶趕緊走,不要打擾我的清淨。”

老媽子得了示意,恭敬退下。不多時,小香堂裡外隻剩下水老太,和坐在茶桌後煮茶的道士。

道士四十來歲,五年前自遠方雲遊而來,為水老太治好困擾她多年的頭疼病,從此被老太奉為座上賓,常住水園。

“那個邪師平安回來,我的這顆心,就算是重新落回腔子裡了,”水老太神色溫柔地看着窗戶外,看着蝴蝶圍着花圃飛,蜜蜂在花心上勞作,“既然如此,晚課就可以重新安排上了。”

水老太五年前開始學道,早中晚三堂經課,上午去後院種地勞作,下午在香堂奉神、聽道士講道,生活規律,身體也越來越好。

月前,她的兒子下受災的兩個縣去辦事,讓她成天提心吊膽,寝食難安,故而停了晚課,如今兒子平安回來,她也該繼續自己的規律生活了。

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沖毀數座堤壩,淹沒萬畝桑林,給水氏織造帶來無法估量的損失。

每年按時生産二十五萬匹甲等綢緞,已經是水氏織造的極限,去年秋天,額外十五萬匹的任務量下到水氏織造時,水德音抱着官府文書,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一年之内生産三十五萬匹甲等絲綢,這是要把我水家往絕路上逼的,老天爺爺啊,這可要我怎麼辦才好呦……”

其實,水氏織造在經營上的重重壓力,哪裡落得到水德音頭上半點呢,那次哭天搶地過後,他落了個心憂産業的好名聲,實際上吃喝玩樂照享不誤,生意上的所有問題,是由他大女兒水圖南在解決,他常年居于幕後,隻管最終的大權在握就好,不為織造上的瑣碎經營所累。

國南多雨,六年一小災,十二年一大災,水氏曾遇見過險死還生的大難,故而對于每年需按要求完成的二十五萬匹絲綢,吃一塹長一智的水氏織造,有充分的原料保證它的完成。

今年需要多完成的十五萬匹任務量,雖是在意料之外,但做為江甯商局承認的為數不多的官商,江甯織造局合作的唯一織坊,正常情況下的水家,是絕對是能力處理的。

從去年秋天,收到朝廷多添給的任務量起,至今年四月之前,水圖南通過各種努力與投入,已經置好良地、備好桑苗、簽下足夠數量的蠶農、定做好兩千架織機、培訓好熟練的紡織工。

新織坊建在曹山縣,等到今年七八月,桑葉成,蠶出絲,年底前,定能完成朝廷額外下達的十五萬匹任務。

可是,一場大水,把她準備好的所有,損毀在轉瞬之間。

半載的殚精竭慮,半載的嘔心瀝血,半載的奔波操持,半載的栉風沐雨,以及大量人财物三力的投入,到頭來,被場大雨,給全部沖沒了。

資金已不夠支撐運轉,要是挺不過去,水氏織造可能從此一蹶不振。

到晚飯時,水德音在陸栖月的要求下,多等了兩盞茶時間,始終不見女兒歸,他餓得不耐煩,先行吃了飯。

水圖南回到水園時,時間已入亥時,水德音要睡下了,被水圖南強行喚到正廳。

“你想知道什麼,問吧,講完我好早點睡,這二十天,你老爹爹快要累死在縣裡頭了。”水德音打着哈欠,颠颠披在肩頭的外袍,噙起煙袋坐進椅子裡。

他疊起二郎腿,歪着身體開始往煙鍋裡裝煙絲,眼皮不曾擡一下,不在乎女兒是否已吃飯,不在乎女兒是否辛苦勞累,

這人是不在乎自己女兒的,說實話,他這輩子,誰也不在乎,他隻在乎他自己。

原本,水圖南還派了位可靠的掌櫃,和水德音一起下縣的,但那位掌櫃在縣裡染了病,剛回到家休息,水圖南不好立馬去打擾,不然不會來找父親。

風塵仆仆的年輕女子站在堂下,口幹舌燥,腹中饑餓,但是沒空坐下來吃東西,聲音累到沙啞:“生絲能保多少?生産是否還有恢複的可能?兩縣的桑樹,大約還剩多少棵?”

打火石響幾聲,水德音點起一袋煙,貪婪地用力抽幾口,靠在椅子裡舒服地吐煙圈。

青煙缭繞中,他斜着眼睛睨女兒,冷漠得像是在說别人家的事:“你沒看到城外的難民,慘成什麼樣麼,兩縣的積水幾多深的,最深處沒過民舍屋頂,至今沒有退下,你老瓜子被驢蹄了呀,竟問得出恢複生産的蠢問題。”

對于父親的夾槍帶棒,水圖南習以為常,她就站在那裡,繡鞋和褲腿上,沾着下織坊處理事情時帶上的泥巴:“那些蠶農如何了?”

“遭了天災的人能如何,”水德音嫌女兒問題多,不耐煩的聲音帶上呵斥,“差點搭上我這條命,也隻勉強聯系上二十餘人,至于其他聯系不上的蠶農桑農,你就當他們全死了吧。”

水圖南隻是路過水園,順道拐進來問問父親關于二縣的大體情況,不能多耽擱,她還要抓緊時間出城去處理别的事,若耽誤到子夜宵禁,便無法再出門。

“如此,我曉得了。”水圖南沒再多講,轉身離開了這個她第一次踏足的地方——父親的妾王嫖住的院子。

“二縣情況如何,老爺怎麼講?”婢女秀秀撐起傘為小姐遮雨,今日白天那樣炎熱,入夜後又飄起雨絲,實在讓人惱火。

水圖南大步流星朝外走,太陽穴像針紮般刺疼,嗓子也疼,走路有些飄。

她太累了,但是沒辦法,外面還有無數的問題,等着她去解決:“二縣的基本盤算是崩了,在我的預料之内,去安州的信馬,最遲明日傍晚回來,還是先看看大伯父那邊,倒底是怎麼說的吧。”

“大小姐,大小姐?”

主從二人正步履匆匆往家門方向走,後面追過來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是水家二小姐水盼兒的貼身丫鬟。

她追上來,把小食盒塞給秀秀,氣喘籲籲:“二小姐讓給大小姐備的,可以在馬車上吃。”

水家人不多,但都各有所忙,平素裡誰也不會操心誰,水圖南和同父異母的二妹妹關系一般,有些意外二妹妹會給自己準備食盒,卻也沒有精力多想,道了謝匆匆離開。

沾滿泥巴的小馬車,在車夫的駕駛下,急匆匆往南城門趕去,車廂裡,颠簸搖晃的水圖南,和秀秀并肩坐着,大口啃熱乎的肉餡餅吃。

秀秀不慎把餅裡的湯汁滴在袖口處,拽出手帕擦着,俄而,疑惑地嘟哝道:“這個飯,不是家裡廚房做的。”

水圖南饑腸辘辘,沒上心秀秀的話,随口應了句:“不然就是買的。”

“像是二小姐自己做的,”秀秀分析道,“這是延城口味的,家裡隻有戚姨娘是延城人,總不會是戚姨娘做的吧。”

戚姨娘和水圖南井水不犯河水,頂多算是見面點個頭的情分,做飯的事還遠遠排不上号。

水圖南看兩眼手裡吃剩一半的肉餡餅,把嘴裡的嚼嚼咽下:“隻要沒下毒,管她誰做的。”

馬車晃動着,肚子被填飽一半後,秀秀終于想通了事情的某些環節,觑着小姐臉色,用江甯話低聲道:“王嫖懷娃娃了,才一個半月,郎中講,是男胎。”

“誰告訴你的?”水圖南淡淡問。

她近來過于忙碌,未曾留心家裡的事,但王嫖懷孕,阿娘卻未向她提及隻言片語。

秀秀圓圓的小臉皺起來:“我在外面等你出來的時候,王嫖跟前的紅菱講給我知的,不可能有假。”

“這樣。”水圖南點點頭,怪不得父親回家的頭一晚,要在王嫖這裡,怪不得她兩句話沒講完,父親就不耐煩地要趕她走,也怪不得,二妹妹會莫名其妙給她準備吃食。

看着小姐淡靜的樣子,秀秀心裡有些着急,想起在王嫖院子裡聽見的老爺對小姐的呵斥,委屈漫上秀秀心頭:“才懷一個多月就這樣子,要是王嫖真的平安生下個男孩,以後我們該怎麼辦?”

“不礙事,”水圖南安之若素,扯平衣服褶皺,“不是我們的東西,我們不要,是我們的,任誰也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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