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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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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個,正準備去找你商議呢,安州那邊給了回信,議事前,小東家剛給我講,準備讓王總務,代替她親自去一趟安州,隻是還沒來得及說,小東家就去了衙門,至于官府那邊,官爺們向來不是很好溝通,你看,這可怎麼辦才好。”

這麼些年來,三位總務過招,基本也就那三闆斧,姬代賢聽得出來沈其的暗示,于情于理,姬代賢都應該識趣地提出讓王膘去安州,自己守鋪子,沈其跟着水家人去衙門。

這是最合理的安排,畢竟沈其是夫人陸栖月的親信,比起曾受恩于水老太的姬代賢,沈其是最适合去和官府交涉的。

熟料姬代賢沉默片刻,拒絕了沈其的暗示:“王總務要否去安州,這得是小東家說了算,小東家不在,會有水家其他人來安排;發水以來,鋪裡上下的事,都是沈總務在幫着小東家打理,小東家暫時不在,沒人比沈總務更清楚織造裡的情況,這般關要口上,我們水氏織造,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一番話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倒把沈其堵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看向低頭吃茶的王膘:“這……”

對于姬代賢态度的突然轉變,王膘的确感到點意外,不過不要緊,他覺得自己不像沈其,會把姬代賢一介女婦人看成對手。

他用茶蓋撇着茶水上的浮沫,胸有成竹道:“姬總務的話很有道理,王某贊同,”說着,他擡眼看沈其:“沈總務覺得呢?”

沈其和王膘雖然立場不同,但面對姬代賢時,沈其覺得自己和王膘是殊途同歸的,默了默,他點頭:“那就先這樣安排,姬總務到衙門之後,一定及時将小東家的情況,傳知給我們!”

三部衙門由承宣布政司、按察司,以及都指揮司構成,坐落在江甯城中心偏北處,離水氏織造總鋪有點距離。

今日天溫炎熱,下午的太陽比中午還烤人,水圖南被領到時,臉已曬出灼痛感。

往日威儀堂堂的衙門前,此刻竟然熱鬧堪比菜市,各種官袍烏紗進出不斷,車馬涼轎堵塞了路口,幾名身穿捕快衙役公服的人,吃力不讨好地疏通着擁堵,喊嚷聲接連不斷,每個人都是步履匆匆,神色陰沉。

“在這等着吧,等到輪到你時,自然就傳見你了!”衙差把女子領到門房所在的排房外,倨傲地吩咐。

所有穿着官服的人,都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水圖南左右看看,邁進候傳的門房。

裡面有幾位穿着烏沙補服的人,正坐在條凳上小聲說話,見進來個年輕女子,紛紛停下話頭,向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水圖南雖不曾同時見過這樣多烏沙補服,舉止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淺施一禮,問好道:“幾位官老爺安康。”

“免禮,”坐在中間的中年男子,穿着件漿洗得發白的藍色官袍,威嚴十足開口,“汝乃何人,來此何幹?”

即便這男人也是個不入流的微末小官,但這并不影響他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平民百姓面前擺官威。

衆人對此,習以為常,官身習慣于示威于民,民習慣于恐懼官威。

水圖南低眉垂目,如實答道:“小民水圖南,經營水氏織坊,受公門傳見而來此。”

“噢呦,你就是水氏織造的現東家呐,”官員嚴肅的臉上露出幾分輕松,上下打量年輕的小姑娘,轉頭同身邊人促狹,“水德音也是夠有福氣哎,前有老娘、後有老婆,現在又有女兒,三代女人心甘情願替他掙錢喏。”

“這樣漂亮的女兒,要是我,我絕不會讓她出去抛頭露面,水德音也是夠可以的,”旁邊的官員順着調侃兩句,指指角落的小馬紮,看向水圖南:

“不要拘謹,坐着等吧,官爺們很忙,不曉得幾時才輪到傳見,天色漸晚,要是有人給你跑腿,讓家裡人再給你送點吃的啊。”

這位官員大約是澈州陽東人,講話調子尖尖的,尾音上挑,聽起來有些逗樂。

屋裡坐着幫烏紗補服,水圖南終究會感到點拘束,民在官面前有種天生的恐懼,她在角落裡坐下,沉默着努力降低存在感。

她曉得,眼前的遭遇,是布政使和按察使,在給她下馬威。

多年來,水氏織造一直受織造局和衙門雙重轄迫,當年她祖父的死,便和當時的織造局管事太監,同三部官員的利益對立有關。

水老太經營水氏織造期間,水氏多向織造局勢力偏靠,陸栖月掌舵期間,則比較的向衙門偏,待到水圖南全權接手水氏織造,則與兩方關系都一般。

今朝之所以會有此橫來禍事,還與她拒絕了布政使和按察使的,“也需五萬匹甲等絲綢”的額外要求有關。

水氏織造每年,會借着給朝廷生産售賣絲綢的名義,為織造局的總管太監,和政法二位衙門老爺,各提供兩萬匹上等絲綢,但四月發水,官老爺趁火打劫,要水圖南多給他們提供五萬匹絲綢。

江州發水,絲綢價格水漲船高,五萬匹絲綢能讓官爺好賺個盆滿缽滿,水圖南迫于生絲缺口的壓力,沒有答應。

承宣布政使史泰第,是個口蜜腹劍的人,他尋常不會和人翻臉,唯喜歡落井下石,下得人永世不得翻身。他不會體諒水氏織造的難處,這不,生絲出現巨大缺口,史泰第落井下石的機會就來了。

門房裡等待藩台主官傳見的人,已經完全換了一茬又一茬,日頭徹底落到西山後,水圖南還在坐冷闆凳,當官的不着急,水圖南坐不住了,她要去更衣【1】。

“這位差爺,”她在屋門口,喚住門房值班的中年差役,暗暗往他手裡塞上碎銀,“敢問衙門的茅廁在哪處?”

路過的門房差役,收下她孝敬的茶錢,不耐煩的态度舒緩些許:“衙門裡沒有女子茅廁,回門房繼續等會吧,說不定傳你的人就快過來了,要是老爺着人來傳你,你不在,可就不好交差喽。”

走不讓走,留又沒法好好留,進退兩難。

不僅沒法去更衣,所有消息亦皆傳不出去,和家裡人聯系不上,偏趕上織造局管事太監湯若固,此時不在江甯,沒人能來救她。

水圖南心裡已做出最壞的打算,今日既被傳來,她怕是輕易走不出這三部衙門了。

奈何她實在難受,坐不住,在屋裡來回踱步,其他候傳人在聊些什麼,她半個字沒聽進去,官爺整人真有辦法,她就快要忍不住了。

不多時,又有兩位官員被傳走,水圖南追出門幾步,悄悄拉住傳話的差役,塞碎銀子塞得異常熟練:“勞請差爺帶個話,就說水氏織造水圖南,已等候良久。”

入夜後,衙門裡處處燈火通明,正值壯年的官差搓搓手中碎銀,借着旁邊火光睨她一眼,含糊道:“曉得了,等着吧。”

衙門官差講話,從不會講“肯定”“保證”之類确鑿的詞句,官老爺講話做事永遠模糊,永遠給自己留條退路。

小腹愈發覺脹,水圖南簡直快要哭了,目送差役走遠,她失落地回門房,卻才轉身邁出一步,便冷不丁與人撞了個正着。

她哎呦一聲,捂着鼻梁後退兩步,撞得眼前陣陣發黑。

門房倒是機靈,聞聲從大門那邊過來,撿起被撞掉在地上的油紙包,拍拍灰雙手奉給被水圖南撞的年輕人,殷勤問:“于大人麼的斯吧?”

這位于大人哪裡能沒事,被水圖南大力撞到下唇,下唇又硌在牙齒上,疼得睜不開眼,接過油紙包擺手,半晌沒講出話來。

水圖南緩過神來,将被她撞的人打量一番,歉意十足:“這位大人,你還好吧?”

猛然聽見有女子的聲音,年輕的于大人表情痛苦地看過來,須臾,捂着嘴别扭問:“水圖南?”

“是。”實話講,水圖南人生十九年裡,頭回被陌生男人這樣連名帶姓地喚,她不習慣地眉心輕蹙。

“呐,”這位于大人官話講得非常标準,把手裡油紙包遞過來,可能被撞的下唇還在疼,說話悶悶的,“你家裡讓給你帶的吃食,他們在門口。”

水家人早就來了,但候見的官員商賈出來進去好幾波,甚至也有認識水圖南的人,卻沒一個敢幫忙帶東西或帶口信,人皆曉得這個時候不可招水圖南,這位布衣在身的于大人,倒是無所畏懼。

“于大人,”隻當水圖南是病急亂投醫,也顧不得男女有别了,淺淺欠身道:“小民已在此等候兩個時辰,不知您可否曉得,衙門裡何處可更衣?”

這位于大人也許是因為神經大條,也許是因為後台太硬,竟然無視門房的瘋狂暗示,沖水圖南招了下手:“跟我過來吧。”

諾大的三部衙門,廚房有廚娘,女牢有女卒,漿洗處全是婦人,又怎會沒有女茅廁,隻是茅廁離衙門口有些遠而已。

于大人腰間挂着個鐵牌牌,在衙門裡行走自如,輕車熟路把水圖南帶到廚房這邊來,看着水圖南去了東邊,“他”便進廚房找吃的。

不多時,水圖南找過來,廚房竈台前,于大人正在小心翼翼地喝着碗裡最後兩口粥,油燈下,于大人的下唇,明晃晃被撞腫。

水圖南愧疚地拿起放在桌角的油紙包,發現油紙包還熱着:“對不起,剛剛在門房外撞到你。”

于大人嘴裡還有粥,沒說話,擺了下手。

竈台後的廚娘哈哈笑,打着芭蕉扇大嗓門道:“原來真是撞的,我還以為,是于大人負了誰家小娘子,被人家小娘子給咬的呢!”

于大人沒說話,抱着涼帽,笑容滿面地擺手辭别廚娘。

“你怎麼得罪史大人的?”走出廚房院子,于大人胳膊下夾着涼帽,問。

水圖南顧左右而言他,打開油紙包,準備把裡面的包子分給這位大人吃:“今次實在感謝于大人伸出援手,敢請大人告知全名和任職之處,小民改日必定前往拜謝。”

“舉手之勞,拜謝就不用了,”這位于大人不是江甯口音,講起話來同樣溫溫柔柔的,聽得人悅耳,“我也不是官老爺,你不必一口一個‘大人’地喚,某姓于,于霁塵,水老闆,久仰大名呀。”

水圖南遞包子的手僵在半路,猛然轉頭看過來,音調忍不住地上揚:“你就大通于霁塵?”

三年前那個,在江甯異軍突起的大通茶行,的老闆,于霁塵?

“啊,是我,”于霁塵被水老闆的反應逗樂,主動接過她遞到半路的包子,眉眼彎彎帶笑,“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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