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毒的霧氣混着雨水落下,将早已斑駁的泛黑的銀色金屬表面侵蝕。層層扭曲的鋼鐵建築交錯,巨型電杆林立,鈎織成雜亂無序的叢林。
空中依稀可以嗅見似乎将這顆星球緊緊纏繞的火藥味,更能清楚地聽見,感受到那無止無休的、從遠方傳來的、微弱的槍聲——伴着哀嚎。
混亂永無止休,争鬥永不平息。
夜幕降下。
一個沉默着的人影蹲在高塔之上。
轟隆——
一道純白的閃電猛地劃過夜空,不遠處帶着銀色面具的人形暗暗窺視着一切。祂将右手食指輕放在面具嘴角,落下祂的預告:
“影幕終将落下,唯有罪惡永生。”
命運的弄臣已經登上了雅達利三号東部的巨型空地,祂滑稽地脫下禮帽,朝着雅達利三号上空的空洞鞠躬。面對沒有絲毫感情流露的空洞,弄臣帶着的面具的左臉虛僞地掉下了一滴血淚:
“亞空間是一個對現實宇宙的玩笑,而我将作為這場永不落幕的玩笑中的弄臣做個開場。現在,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尊貴的觀衆,遠道而來的客人,神秘的觀測者,請将目光投到雅達利三号——一場精彩絕倫的戲劇開場的地點。哦,當然,對于那些企圖不辭而别的客人,命運終會牽引着所有人走向共同的結局。”
弄臣哈哈大笑,躬身指向遠處那個撐着刀柄,一步一步走來的瘦高人影:
“我的朋友,親愛的唐代斯伯爵,恭候您的光臨。”
嘻嘻笑着的弄臣背後忽然出現幾道和祂等高的陰影,每個陰影帶着截然不同的面具,其中一道向伯爵撲來。銀質面具上刻着哀恸憐憫的神情的陰影緩慢地飄到了伯爵身旁,誇張地唉聲歎氣個不停:“我的摯友,您啊,為什麼甘願為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理想付出一切你擁有的價值,甚至連您的性命也不在乎?哎……”
伯爵艱澀地又一次地咳出暗紅的血,積蓄在身體已久的,屬于物質一部分的血液。艾德蒙·唐代斯無奈地朝着熟人揮揮手,當做是打了個招呼:“是啊,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他娘的就是個沒有把道德忘幹淨的罪犯。怎麼,沒見過乖乖給暗王當載體,就是為了讓一個不該在這裡的人好好滾回去的好心人?”
“噢,我的朋友,即使您的命運如此,但我仍為您感到悲哀。我可不是個整天嘻嘻哈哈缺乏深度的弄臣,我是【恸哭】,這是我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像您一樣。”祂将面具之下彼此互相纏繞的,不停無風自動的細密黑線扭成五束,将其中一條黑繩輕輕地拍了下伯爵的頭頂,“請你放心,弄臣會欺騙,會食言,但飽嘗騙局滋味的【恸哭】不會。我的朋友,來自邊緣星系的艾德蒙·唐代斯,我以恸哭之魂的名義向您承諾:吾将借命運之助力推動現實的前行。”
【喂——伯爵大人,親愛的基督山,為什麼忽然中斷了直播?】那個不懂得沉默是金的蠢小子還在喋喋不休地對着他叽叽喳喳地撒嬌,該死的,艾德的家人沒交過omega的相關禮儀嗎?哦,真是萬幸,他忘記了在那個年代壓根沒有那*子養的第二性别。
【畫面有點刺激,不宜嬰幼兒觀看。】
【……那個,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成年了。】
【哦,在這裡,缺乏第二性别認知的人一般是嬰幼兒。你之後可能得一直待在這具軀殼裡面,乖乖地去幻想一下你的老家了。】伯爵理所當然地做出了雙重标準。
【……您高興就好。】過了這麼久,艾德倒是對這個情緒多變,口是心非的老東西有了一點缺乏證據的認知。
【嗯。】伯爵順便把心聲互通給關閉了,眼不見心不煩,之後的戰鬥容不得出差錯。尤其是那個時不時語出驚人的小子,這會讓他分心,需要強調,這和可憐的同情心無關。作為一名至少在邊緣星系名冠一時的罪犯,他沒什麼同情心,更不可能擔心某個混小子因為被吓住而在回去之後,因為心理脆弱出現某些弱者具有的心理疾病。
“需要我給您提供一些記錄工具嗎?”恸哭看着垂着眼胡思亂想的伯爵,很貼心地問道,“根據本體和在下共享的記憶,您似乎有着寫一些筆記的習慣。”
“不用了,謝謝。”伯爵抓住還在他頭上亂蹭的黑繩,“該快點了,夥計。”
恸哭面具上的嘴角似乎往下了一些角度,祂點點頭,往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