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蘭德暫時攔住了永夜最重要的祭品,讓阿德格什僅能使用少部分的力量幹涉邊緣星系。
不過,祂這邊也有些讓人頭疼,之前布置到艾德靈能上的标記因為湮滅的力量已經松動了,讓艾德繼續待在那個瘋子體内顯然絕不是個很好的選擇。
于是祂就将艾德帶進了亞空間,祂的身邊。
奧因沃夫對此感到滿足,祂知曉這是缺乏理智的一種情緒,但面對即将到來的,為了能抗衡暗王而采取的靈能燃燒,祂選擇了短暫地放任。
對于靈能燃燒,又或者更通俗些的人性燃燒,祂無法保證最後的結果究竟如何,祂最後真的能如願成為僅僅保留有守護人類這一最後欲望的餘燼嗎?奧因沃夫拿不準,畢竟靈能總會讓結果往最壞的結局牽引去,但祂無法舍棄靈能的助力,現在的人類也不行。
如果非要說祂認可的結局,祂所安排好的結局的話,無非不過是人類脫離了靈能的依賴,借由科技,借由【物質】的力量來殺死祂這個在未來、在現在的獨裁者,給予被人性之火燃盡的餘燼以永恒的死亡。
但奧因沃夫對失去了強權者看管的文明難以預估其未來的發展進程,甚至也無法肯定他們、那些将掌控銀河的賦予了祂的人類,祂的同類是否會持之以恒地、堅持不懈地發展。面對亞空間的浸染,面對暗王即将賦予的、來自【物質】對現如今文明的幹涉,人類會比以往更需要一位脫離了靈能幹擾的,僅僅隻有服務于人類整體的欲望的領導者。
……如果沒有任何變數,祂會成為第二位阿蘭德,又一位近乎永生的獨/裁者,隻不過相比于阿蘭德,祂多了些被【物質】殺死的可能。
人類現如今已經能勉強通過複刻遠古科技制作獨屬于【物質】的武器,或許祂可能等到一整個全部由物質構成的艦隊往亞空間進軍,最後走到亞空間深處,讓即将坍縮的恒星迎來一場最後的爆發——而不是如阿蘭德一般,在一次次的坍縮下,變成和暗王無甚分别的,僅僅隻能在靈能視野中能短暫窺見的空洞。
第二任白晝之主有着死于【物質】的可能,有着能徹底死亡的可能,這大抵算是命運冥冥之中賦予祂唯一一次慷慨的安排。
祂看着艾德在祂的手心靜靜地漂浮,然後緩緩醒來。這個可憐的被命運安排的旅客,這個被祂,被暗王刻意牽引過來這個時代的倒黴蛋此時正驚訝地看着祂,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或許他是在驚訝,又或者被祂的本貌吸引了也不一定。
艾德很喜歡星空,也喜歡關于宇宙的一切邏輯與構成,而祂現在或許是一顆巨大的超新星,或許是個看不清面容的巨人也不一定……祂現在已經脫離了【物質】賦予祂的視野,僅僅隻能看見一切時間和空間内的靈能構成,而不能分辨出【物質】的形态。
關于外在的形态,祂并不在意,但如果吓到了艾德,吓到了這個脆弱的小家夥或許就有些不對。弱者應當被強者保護,未曾牽連命運的人也該經由祂手毫發無損的回到相應的時代。
祂将實現名為希亞·瑟克斯的信徒許下的願望,僅此而已。
頭暈目眩,這簡直比連續轉了五十個圈還讓人不适,艾德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卻又馬上又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這簡直——讓人終身難忘。
他看見自己站在一人寬的巨型鎖鍊之上,而在遠處,又或者該算是以光年為距離單位來說的距離,一顆淡藍色的巨型恒星正靜默地待在這一片漆黑的空間内,祂的四周環繞着九重銀白色的環形鎖鍊,随着祂本體的自轉而規律的舞動着。在祂身側的環形鎖鍊的較遠端,鎖鍊則開始漸漸散開,最後變成他現在站立的鎖鍊的寬度。
細細看去,連艾德都搞不明白為什麼他能看得如此清晰,他看見那些環形鎖鍊之上的,密密麻麻的,精密繁瑣的花紋,已經鎖鍊正中的那一輪看起來即将爆發的巨型的淡藍色恒星。
不知為何,艾德覺得那顆恒星似乎尚且殘存着人的情感,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熟悉,但他叫不出在記憶裡面和着有着些許相似的人的名字。
但不久,萦繞在鼻尖的木質香味讓他有了個猜想,艾德愣了下,他沒想過在他回去前還會見到這位熟人:“奧因沃夫·雪耶維奇?”
這可真是令人驚訝,饒是伯爵在此之前已經教過他靈能可能影響一個人的外貌,尤其是永夜道途之外的力量,但艾德沒想到竟然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還是說,奧因沃夫·雪耶維奇本人已經成為了亞空間的一部分……
艾德有些警惕地看着祂,這是好事。一個注定墜落在亞空間的存在本就不該渴求常人所擁有的友誼,祂和艾德,到底還是就在這之後再也不見為好。就讓時間消磨一切,消磨掉遺忘的苦痛,消磨掉那個名為奧因沃夫·雪耶維奇的實驗體在命運長河中的一切痕迹——這是祂最好的歸宿。
隻是……祂感到不悅,違背理性本能地将艾德拖到了祂的身前。這種行為缺乏理智可言,祂這樣評價道,但或許在這之後祂就将和阿蘭德一樣待在亞空間深處了,放縱欲望是可以原諒的。
耳邊熙熙攘攘地細微聲音這樣對祂說道,甚至于企圖讓祂開始變得懦弱。
人性帶來懦弱,帶來變數,那是白晝之主所不容許的,也是人類整體所不容的。在這距離古老年代太遠的時間裡,唯有理性才可讓人類在灰暗未來中獲得唯一的火種。祂的人性,祂無謂的憐憫,祂暫存的欲望,都應化為人性之火的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