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身上已經很久沒帶控制精神的藥物了,在高中經曆了一年休學之後,在那一年他和他的父母、他年老的爺爺奶奶的陪伴下,在親人無私崇高的愛中——他認為自己已經痊愈。
又是它,又是那種不可消除的怒火,它熊熊燃燒着,它曾經讓他的心靈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是道德和愛,它寬容而理智,它無私而習慣于忍耐,它恪守規則;另一半是罪惡和本能,它是某種難以克制的沖動,它沖動且不計後果,它失控地想要打碎那些束縛它本性的種種法規。
那種沖動在某天突然産生了,在他開始住校很久之後的某一天,它突然讓艾德疲于應付,它讓他因為那種撕裂想要自盡——就好像是一個人被分成了兩個部分,尚且年幼的他難以獨自克服那種撕裂感。
他很不對勁,他需要離開這裡之後去尋找治療,放任那種憤怒肯定會産生他難以接受的後果。
艾德順着人群走進了一處破舊的底下隧道,被一個年老的女人領進了他屬于的住所。
……或者說是巢穴更為恰當。一個個鏽蝕的休眠艙緊密地排列着,其中有暗綠色的粘稠液體湧入,像是一個個蟲卵。
那個沉默的老女人終于開口說:“013号,你和其他的工作單位共用一個休眠室。你最好是因為不夠服從進的底層,如果你有任何異動,獵人們會盯上你……到時候,呵呵,他們可不會像逮捕你的人一樣溫柔,你的腦袋會是最好的戰利品。”
“我明白,我也很惜命。”他低着頭,讓自己看起來是個很唯唯諾諾的人。
“你最好是……大名鼎鼎的教唆者,艾德蒙·唐代斯。”
艾德走進那個房間内部,那個女人忽然消失了。
這一切都很不正常,透露出超自然的古怪。但他至少知道了他這具身體的身份,雖然少得可憐,但也算是有點用。
教唆者……也許這位艾德蒙·唐代斯用語言誘導幹了什麼事,但是他誘導了誰?到巢都底層,被剝奪屬于人的權力……或許這個罪行比他想象得更加惡劣。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就連他的穿越,或許也不是什麼巧合。艾德不相信有着星際航行技術的文明會在時間領域毫無涉獵。
他按照那個年老的女士說的那樣平躺進休眠艙,在這個動作完成的一瞬間,他的四肢就被金屬束縛。頂端細長的針沿着頸部靜脈緩緩刺入,艾德能輕易感覺到針孔正在急速注入某種液體。
沒等他細想,他的眼前忽然一黑。
【沒想到我的惡名居然是教唆者,老實說,這有點過于看輕我的“成果”了。】
一道聲音從他的夢中響起。
是伯爵,他很漫不經心地說出了在艾德心中認為極端惡毒的罪行:【我讓邊緣星系一多半的人自盡,如果站在那些死去的人内心的幻想看,我确實編造了一個謊言。如果我沒記錯那個法官給我的罪名,近百萬個标準人口死在了我給他們編造的幻象之中。考慮到我們的時代不同,我還是簡單說明一下,在目前的帝國計數系統裡,一個标準人口約合十億人。】
【你知道我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伯爵輕飄飄地把那個在艾德眼中沉重的罪名揭了過去。
【我不信那麼多人都是你的仇敵……】艾德斟酌着詞句,他試圖找一個不那麼惡毒的咒罵,畢竟他目前隻想回家,而對方看起來似乎有些途徑。
【你該罵我像個亞空間惡魔,或者罵我是阿德格什的走狗——在我們的文化裡,和亞空間有關的身份基本等同最惡毒的評價。】伯爵友好地提醒道,他離艾德很遠,似乎也不打算靠近。
【我期待你主動呼喚我的一天,艾德,或許那天離現在很近。我想我們是同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