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瘋子借由獵人的特權,用“過度使用靈能”将曾經知曉過去那場戰役的貴族們盡數殺害。
但詭異的是,白晝之主似乎對他的行為抱有一種放任的态度。
那是個雨天,首都星下着以水為構成主體的雨滴,這是多年來對前星際時代母星抱有執念的人推動的一項計劃。
據記載,在第二任晝之王還未登臨王座之前,這顆曾經被伽羅·克萊因統治的星球并非如此溫和,而是以一種更加暴虐的形象被記載在史書中。曾經被伽羅大帝命名為【蓋亞】的首都星,它近乎是一顆死亡星球,火山噴發頻繁,岩漿橫流,整顆星球被籠罩在還原性大氣之中。那裡沒有氧氣,在地表極高溫度的情況下,水以氣态的形式和那些還原性氣體混合。
伽羅是個很複雜的人物,他極端正直,也信奉極端的社會達爾文主義,且抱有極端的平等主義。一切因他的政策而死的人都曾和伽羅大帝共享痛覺:就像伽羅說的那樣:“若我不能承擔的苦難,便無權施加于人”。固執,極端,像是過度堅硬的鋼鐵,這是史官對伽羅大帝的評價,他永遠不可能變得軟弱,他永遠不會變得憐憫,他從不改變——過剛易折,這個古老的詞大抵是形容伽羅最好的詞。
奧格靜靜地翻看着有些破舊的史書,他露在纏滿臉的繃帶外面的幽藍雙眸顯得格外憂郁,像個知曉某些悲劇即将發生卻不知所措的詩人。
伽羅·克萊因、路亞·瑟克斯……如果他沒記錯,來自邊緣星系的瑟克斯一族正是曾經為了逃離伽羅之隕的災難逃離【蓋亞】的,而他們曾經的姓氏正是克萊因。
路亞·瑟克斯,來自現如今艾德蒙·唐代斯的本名,卻有陷入了一個和他原本姓氏一模一樣的結局。像是克萊因瓶一樣,唐代斯和伽羅的命運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循環的閉環。
無限與循環,矛盾與統一,他們之間的聯系包含有的亞空間含義讓人格外不安。
尤其是在那天之後。
“沒想到第一個找到我的是你,奧格。”唐代斯看起來很冷靜,如果忽略他手中提着的尚在滴血的半顆頭顱的話。
“作為【永夜】道途的人,我想你比我清楚你現在的處境。”他克制地說道。奧格不想激怒唐代斯,他不想又一次看見一場悲劇。
他歎了口氣,說出了他人生中大抵能算是最長的一段話:“祂不會在意你的行動,這點在獵人們眼中顯而易見。唐代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的本性——你和我曾經是如此相似,我們可以談論哲學,談論那些已經被人們忽視的前星際時代的古典文學,也可以一起編排那些低俗的貴族……我不想一切變得難以挽回,路亞。”
奧格内心的不安更加強烈了,他的理智告訴他結局或許已經注定。在他認識多年的好友遇見他之前,早在路亞·瑟克斯給自己取了那個飽含詛咒的名字的時候,或許唐代斯的選擇已經明晰。
唐代斯依舊想往常一樣苦笑了聲,他習慣性地扶低了帽檐,無奈而疲憊:“你早就明白我會選什麼。”
“你不該是這個身份,也不該是個獵人。奧格,你和祂像是我曾經翻閱古書看到的一個圖案,我記得那來自和星際聯合體有關的前星際時代的一個文明,那似乎叫‘太極’。你過于感性,即使是作為現如今的人而言,你也太過良善。”唐代斯純黑的眼睛依舊缺乏神采,它依舊疲憊地看着眼中的一切。
“這是個悲劇,我能預見到……在更壞的結局開始之前,我會竭盡所能地讓人類獲得解脫。自然也包括您,奧格·謝爾耶蓋維奇。”他已經在暗王曾經的預知夢中窺見一切,那個惡毒的計劃将會被他終結,正如過去他的祖先伽羅那般——唐代斯會作為使者,讓人類獲得本屬于他們的自我選擇的權利。
“您”,一個禮貌且疏離的詞,按照經驗,這通常意味着唐代斯的敵意。
……
一切照舊,一切死闆而了無生機。
摯友遠行,理想破碎,他的命運大抵正開始和他的道途逐漸融合。
奧格·謝爾耶蓋維奇或許需要一個答案,或許會需要一些滿足作為人類的社交需要。但作為【容器】,它不需要,它隻需要确保自身的完整,就連人性也可舍棄。
這條道途正在磨滅着他的人性,他的道德,他的記憶。
就像是他誕生之後就自帶的詛咒:“你将成為【英雄】,崇高地自我犧牲,燃盡你的人性,用你所舍棄的換取挽救一切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