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對此深信不疑,如今她拒絕這種道德式綁架。
她每個月轉一萬回去已經很好了。
黃時雨洗完澡,窩在床上開始追劇,頁面彈出路筱的聊天申請。
她按了接聽,那頭響起路筱甜美的聲音:“忙啥呢,打你老半天一直占線。”
“剛剛跟我媽通電話呢,手機沒顯示。”她退出頁面一通翻,果然沒有未接來電提醒。
路筱沉默了幾秒,說:“宋朝野的新聞現在滿天飛,你怎麼想的,你倆掰了?”
黃時雨眼皮動了動,沒打算隐瞞,“分了。”她輕笑一聲,想使自己聲音聽上去沒那麼低迷,“都不耽誤也挺好,恭喜我自由身。”
“分了也好,沒對象還能保持年輕呢。”
路筱那張嘴天生就有很多歪理,不過從她口中說出,也不會感覺到任何違和感。
“資金還夠用嗎?”路筱說,“不夠,我投資點,你可别跟我客氣,最近炒股賺了不少。”
黃時雨時知道路筱的好意,不拒絕也沒答應,問:“你就不怕投個血本無歸。”
路筱連忙呸了兩聲,又笑眯眯地說:“我這叫提前投資懂不?再說了,速度科技有如今的發展,你在其中發揮的作用可不是一兩句話能概括的,就憑你對市場的敏銳度,投資眼光那麼準,那買你這隻股絕對不虧。”
“恐怕我這隻股票要跌了。”黃時雨開玩笑道,“到時候我可能就得出去打幾份工養你們這些員工了。”
這話并不是在開玩笑。
嚴格意義上來說,黃時雨并不是速度科技的實際控股人,她隻是挂名的法定代表人,手上隻持有30%的股份,擁有否決權但最終決策權不在她手上。
但現在宋朝野要撤股,那必會抛股,原股東享有優先購買權,宋朝野手上持有的34%股份大概率會流向她這。
後面她又跟路筱聊了會,眼看時間不早,兩人匆忙挂了電話。
第二天到公司,黃時雨剛出電梯,正好對上站在前台處的路筱,正當她疑惑時,路筱一看到她,急匆匆地向她走來。
黃時雨看她身上的職業半裙,走路都帶風,眼眸裡都是笑意:“有什麼好事,這麼急?”
“你可總算來了,剛才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通。”路筱有些急又無奈地說,“黑塔集團的人現在在會議室,那邊派來了他們的投資經理要跟你談速度科技的并購案。”
“手機靜音所以沒聽見。”黃時雨聞言,使她雙眉蹙緊,邊走邊問:“宋朝野他知道嗎?”
“知道。”路筱把手機上和宋朝野聊天記錄給黃時雨看,“本來黑塔的人說的我還不相信,你自己看看,宋朝野說的。”
黃時雨眼裡帶着無法壓制的詫異,雖說像他們這種曾經擁有過耀眼成績的企業,後續被相關公司收購的例子不在少數。
但是這違背了他們創立這個公司的初衷,就好像違背了曾經的信仰。
這種緊繃氛圍持續到彙見黑塔集團人後,到達頂峰。
會議室裡坐着三個人,他們背後是一副巨大魚缸,會議室裡擺魚缸沒什麼寓意,隻是象征性招财罷了。
中間的嬌小個子女人看了過來,一身黑色職業西裝,笑容得體,寬大的耳垂挂着指甲蓋大小的紅寶石蜘蛛,黃時雨掃了一眼,又恢複一貫冷清的表情,和路筱在對面落座。
“你好,黃總。”女人将名片推到黃時雨面前,“這是我的名片。”
黃時雨沒有拿起來,隻是掃了一眼。
黑塔集團—投資經理—Sam。
名片被冷落,Sam也隻是一笑,拿出今天的重頭戲,“這是針對速度集團并購方案的合同,黑塔的誠意有目共睹,黃總你是個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
魚缸裡的大魚凝視着角落裡的小魚,背鳍立起,輕碰小魚尾巴後,被小魚的淡定搞得繼續試探。
黃時雨看着手裡的并購方案,裡面寫的很清楚,合并後,速度科技将成為黑塔控股集團全資子公司并繼續保留其品牌。
隻是這個收購價格,有意思。
六百萬人名币。
就算現在的速度科技不複曾經的輝煌,也不至于隻值這個數字。
“我以為我們談的是美元生意,這就是黑塔所謂的誠意。”黃時雨聳聳肩,差點被氣笑,“不好意思,誰跟你們談的,你找他去。”
這個“他”指的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黃總,您先聽我說完。”Sam語氣自然地說道,“合并後,黑塔和速度科技按2:1對價,而且會對速度科技追加投資,到時候速度科技的估值可是會翻上幾翻。”
速度科技還未上市,沒有股市市值做參考,但之前黃時雨請業内人士評估過,少說也值2億美元。
大魚再次發動攻勢,撲向角落裡的小魚,正盤算如何一口吃下。
黃時雨指尖虛虛地搭在那份并購方案上,随後輕點幾下,正好落在那一行清晰的字體上。
黃時雨避開這個話題,直接問道:“聯席ceo是什麼意思?”
“因為是剛合并的新公司,所以黑塔想聘請你當任中華區的聯合首席執行官。”Sam說道,“40K年薪黑塔給的也是行業最高的,而且還會給到你3%的股票期權。”
Sam一副獵物完全進入圈套的做派,那副紅蜘蛛耳環在日光中時明時暗,在黃時雨看來仿佛一張大網,正在等待機時間,期待獵物永久落網。
隻可惜宋朝野以為把法律顧問調去出差,黃時雨這個不懂法的人會被黑塔拿出的誘人offer給網住,千算萬算,沒估到路筱家裡有人是學法的,也是耳熟能詳。
黃時雨聞言,點點頭,不急不慢地側過頭向路筱問道:“3%的股票期權是什麼?”
“股票期權是公司賦予持有者,在特定日期以特定價格買入或賣出的金融衍生品合約,一般是上市公司為了鎖定員工,繼而把員工和公司捆綁在一起,也能讓員工更加賣力工作,這為股東達到持有股份利益最大化。”路筱直視Sam說道。
會議室的落地窗開着,靠近落地窗的魚缸裡水流突然被風吹得一波三折,大魚咬着小魚的尾巴搖搖晃晃,阻力增加,大魚隻能放棄到嘴的魚肉。
直白的說就是你簽了這份合同,自己擁有的股份全部歸黑塔所有,然後公司再以這種獎勵機制,激勵你努力完成目标銷售額。
那說到底還不是給人打工,當初她同意跟着宋朝野一起創業就是想做那個主宰别人的人,而不是那個被捏着脖子、看人臉色上班的黃時雨。
她黃時雨可沒有越活越回去。
黃時雨瞥了眼Sam,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無懈可擊,她身旁的兩人也是從一開始談話的時候,一直低頭記東西。
“我還是覺得速度科技跟黑塔兩個公司風格不同,産品理念也不同。”黃時雨對一旁的路筱說道,“路筱,送客。”
面對黃時雨的直白拒絕,Sam還是維持着一開始得體的笑容,或許是玻尿酸打多了,笑得又僵硬又假,她朝黃時雨伸出手,“黑塔的并購方案,還是非常符合速度科技的發展策略,還望黃總再考慮一下。”
黃時雨象征性地和她握了下手。
盡管大魚很努力對抗水流造成的阻力,還是沒能将到嘴的魚肉一口吞下,隻能看着小魚遊回洞裡。
黑塔的人走後,路筱嚴肅地對着黃時雨說道:“這是宋朝野一個人說得算的事嗎,更何況連個招呼也沒打。”
黃時雨給宋朝野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接,要不是電子女音一直重複的那句“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她都會以為宋朝野把她拉黑了。
黃時雨不想回答路筱這個問題,她現在有些累,路筱也看出來了,沒再問話,而是去處理現在棘手的問題。
她知道這樣的談判不會隻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