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審視她,“此道并非自然形成之道,倒像是有人強加于她。”
胡桃眸光越發清晰,“你的懷疑沒有錯。”她走到井邊,輕輕撫摸井沿,“你們可曾聽過,非等價交換之道?”
此言一出,祝餘眸光裡當即閃過鋒利之光,氣勢聚變,好似逆鱗被觸當即爆發出的不可靠近的威嚴與壓迫。殺氣成風,吹動胡桃的鬓發。
非等價之道?黎禾詫異,這好像與孑歡有關。于是她趁機詢問:“什麼是非等價交換之道?”
胡桃将祝餘的反應盡收眼底,道:“其實,我對它也不過一知半解,但當時實在沒有辦法,為給舟舟續命,才出此下策。”
話未說完,腳底傳來震動。院子裡屋檐上的磚瓦也在晃動之中“砰砰”作響。
胡桃臉色暗沉,“此時不是與你細說過往之時。你們必須得殺了她,才能解此困局。”
祝餘道:“你既已達仙境,能力可不在我們之下,為何要我們出手?”
“因為我不能。”
井裡的動靜越來越大,大抵是受到了剛才黎禾的影響,井中巨物躁動難安。
黎禾即刻詢問:“如何殺?”
“她的弱點很明顯,擊破核心即刻。隻是井下暗渠交錯,想殺她就很難了。有一個辦法。”她将目光落在王十鬥身上,“當年王十鬥在機緣巧合之下與舟舟在一定程度上命脈相連,殺了王十鬥能讓舟舟失控,失控後她就有可能沖破井下限制。”
黎禾蹙眉,“将它引出井底再殺她?”
胡桃點頭。
此時,在地上昏迷的展旬與徐桑桑已經蘇醒。展旬揉了揉腦袋,“那、那就先殺了王十鬥,然後我們守株待兔等那東西沖出井口!”他一邊義憤填膺說着,一邊步伐踉跄,差帶又跌倒,忙地扶助徐桑桑的肩膀。
徐桑桑也迷迷糊糊之态,緊蹙眉頭換股四周。
祝餘冷笑一聲:“就算不用殺王十鬥,這東西已經瀕臨失控。你不過是想借我們之手殺死王十鬥。”
胡桃挑釁地看向祝餘,“他不該死嗎?”
“該死。但你卻一直不殺他。”
“我不能。”
“又是不能。”祝餘輕笑,“看來我知道你所修之道。”
胡桃震驚,身上浮出一縷淡淡的殺氣,“知道别人的道,可是很危險的事情。”
“那又如何?”祝餘眼露不屑。
胡桃眯眼一笑,“既然知我修行之道,便明了我為何隻能放任這一切。而且這麼做,對你們來說,沒有壞處不是嗎?難道你們不願意殺王十鬥?難道又是那種隻殺妖不殺人的捉妖師?”她顯然有些憤怒,“我們妖殺人就是大逆不道?你們人随意殘害妖靈就是為民除害了?”
祝餘沒有理會她,轉身對展旬、徐桑桑道:“你們一人站東、一人站西。”又轉而對黎禾道,“我東你南,我們圍堵她,不要讓她逃出此院。”
黎禾、展旬與徐桑桑點頭。
胡桃憤怒無處可發,不解地看向祝餘。
祝餘掃了眼胡桃仙,“既然不能殺人,你杵在這兒做什麼?”
“我可以幫你們困住她。”
祝餘無視胡桃,走到王十鬥跟前,沒有多看一眼,輕輕揮刀,便斬斷了王十鬥的脖子。
胡桃盯着王十鬥的軀體恍惚,嘴角情不自禁上揚。終于……
轟隆,井裡爆發出巨響。
祝餘喊道:“後退!”
四人立刻散開。胡桃浮在空中。
井口裂開,咔擦——轟隆——砰——土地炸開、碳纖,血水沖天、直奔月亮。一時間,漫天血雨,從天而降,雨水中夾雜着蛆蟲與腐屍。
那巨物鑽出井口,身子比院牆還要高上數丈。它張開血盆大口,朝月亮無聲嘶吼。
其它人都聽不見,唯有黎禾知道它在喊着什麼。
胡桃——胡桃——
在井底時,黎禾就注意到它總喜歡對着井口喊着什麼。現在她明白了,不是對着井口,是對着月亮。或許是因為月亮便形如那青色圓潤的胡桃。
一想到這兒,黎禾越發沉悶。這纏繞着無數女屍、已經不通人性的舟舟,所擁有的唯一的情緒隻有對擺脫恐懼與絕望的渴望。黎禾陷入了疑惑:王十鬥的生命太輕了,他的死絲毫不能緩解這纏繞的恐懼與痛苦。可明明是他造就的這一切,為什麼他的死這麼毫無用處?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