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飛雨,你帶幾個兄弟把這條路好好打掃一下,不該留的全都丢到黃沙水裡,死掉的馬也别浪費了,簡單處理一下,拆了、拖回去交給劉廚子。”
“是!”
想了想,姬大勇又囑咐道:“清掃的幹淨一些,什麼都别留下!”
“明白。”
姬大勇點了點頭,掏出麻袋來裝了些金條背在背上,姬風也取了一個小麻袋,裝入自己能背的動的金條,跟在了姬大勇的身後。
姬飛雨和姬谷雲各自點了幾個人去幹活,餘下的紛紛掏出麻袋,裝了金條背在身後,跟着姬大勇父女往山上走去。
……
回到山寨後,姬大勇先是清點金條,論功行賞,安撫戰死的兩名成員的家屬,并從山寨的庫房中取了一些物資交給他們,用作死亡撫恤。那名叫“三子”的,重傷的山匪沒能熬過來,被擡回到山寨後沒過多久就死了。姬大勇親自帶着人把這三人的屍體埋在了牛頭山的後山。擡眼望去,此處已經立了上百個墓碑,墓碑的材質不一,有的是木闆,有的是石闆,還有的是一塊竹闆。
這片山坡上埋的,都是牛頭山的山匪,有病死,老死的,但更多的是在實施搶劫的過程中,被人反殺而死的。
至于墓碑的材質,并不是論功勞和身份來安排的,而是根據這個人死的時候,寨子裡的财務狀況決定的。碰到寨子财務狀況好的時候,死者不僅能擁有一塊石質的墓碑,墓碑上的字還能描上朱砂或是金粉,并得到幾樣貢品,若是碰到寨子财務狀況窘迫的時候,就隻能得到一截木闆或是竹闆,貢品就别想了。
放眼整片山坡,石質墓碑的數量還不足十分之一,似乎也印證了牛頭山這些年的财務狀況,并不樂觀。
毛猴,大有,三子,三人的墳包是挨着的,三人的家屬正守在墳前哭泣,姬大勇勸道:“過幾天弄三塊石闆給他們做墓碑,再在上面描一層金粉。”
三人的家屬哭着道了謝,姬風将目光從埋了三子的土包上挪開,投向了遠方。
她和三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三子比姬風大兩歲。
在剛才的戰鬥中,那黑面镖頭來勢洶洶,是三子和另外一人主動沖過來,纏住了對方,姬風才得以換了一個對手,保住了性命。
三子的死,與姬風有關,可姬風擠不出眼淚,因為這樣的事情,姬風實在是經曆過太多次了。
十二歲時,二哥死了,十四歲時,大哥也死了,碰上不走運的年份,一年要參加二十幾場葬禮。
親密到經常睡在一個被窩的姐妹,不過是幾個時辰沒見着,就被人殺了。
……
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也會躺在土裡,這是時常會出現在姬風腦海中的設想,即便她才十六歲。
剛經曆了一場生死大戰,又腳不沾地的忙了這許久,姬風有些累了,想找個地方躺一躺。但身為少寨主,這種場合她不能說走就走,這是自家父親下達的死命令,姬風雖然不太理解其中的深意,但娘親在臨終前叮囑姬風:一定要聽爹的話,那年姬風八歲。
姬風已經有些記不清娘親的音容笑貌了,但這句話她一直都記得。
“爹,我想去看看大哥和二哥。”姬風來到姬大勇身後,低聲說道。
“去吧,看着點兒這邊,一會兒一起回去。”
“嗯。”
姬風轉身,快步離去,向西北方向走了一箭之地,停在了一處土包前,插在前面的墓碑是木質的,上書:二弟,姬晴之墓。
姬風從懷中掏出兩枚果子,将其中一枚放到了墓前那巴掌大的供台上,說道:“二哥,你這邊太擠了,我去大哥那邊躺躺。”
說完,姬風又順着山坡向下走了十幾步,來到了一處稍顯氣派的墓前,墓碑是石質的,上面刻着六個大字:長子,姬雨之墓。
姬雨的墓在最邊上的位置,比姬晴所在的位置敞一些。姬風把最後一枚果子放到了姬雨的墓前,躺到了一旁的空地上,閉着眼睛說道:“大哥,今天捕到了一箱大貨,咱們寨子過冬的糧食不用愁了。我剛才對上了兩個硬茬子,要不是三子替我擋了,我就死定了。三子他娘哭的很傷心,可這是也沒辦法的事兒,滿十六了就都得幹活,出去幹活哪有不死人的?哎,我該和三子他娘點什麼呢?你要是還活着就好了,大哥什麼都懂。”
說着,姬風感覺自己的心口酸酸漲漲的痛了起來。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每一次寨子裡與她關系親密的人死了,姬風都會産生這種痛感,姬風覺得這就是“死”的滋味兒,不吉利。
姬風轉了個身,強迫自己抵抗住這股力量,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姬風揉着眼睛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房間裡,床上鋪着一張柔軟的虎皮。
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尹婆婆的聲音:“風兒,吃飯了,婆婆把晚飯給你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