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正在研磨藥材,低着頭亂糟糟的白發被一根皮筋紮在頭頂之上,幾根亂發垂落在他的眼前搖晃,他的眼睛盯着藥臼研磨着。
黑色的布鞋出現在他面前,他擡頭眯眼目光從穆塵明身上落在楓禾身上,隻是審視一番,他又低下頭去,顯得有些冷淡。“随便看看。”
屋内擺放着各種的幹了的蟲族肢體,還有很多幹枝條,腳落裡随意擺放着陶盆。不鏽鋼做的玻璃櫥窗上還有很多黑色的膏藥。
穆塵明在櫥窗邊繞了一圈又搬來一把凳子坐在門口看着葛洪搗藥。他似乎并沒有認出他。穆塵明覺得葛洪上回大概是有些神志不清才說些胡言亂語的話。
葛洪放下搗藥杵拍掉手上的碎屑,渾濁的眼睛中帶着清明。他起身去門邊拿蚱蜢的肢體。“如果你也要妖族的根須,那抱歉,我這裡沒有。你們去别的地方看看。”
蒼老的身影中帶着厭惡,他沒有給穆塵明好臉色,胡亂撿了兩根飽滿蟲族的後肢。“妖族的根須是我們的命脈,生長需要百年,你們有錢大量收購,我們可沒命花。”
穆塵明聽出話間的意思,有人來向葛洪要過根須。
楓禾上前蹲在葛洪面前擡頭看着他勸解:“老伯,你弄錯了,我們沒有要買根須。”
葛洪眯起眼睛透過模糊的眼睛才看到楓禾的長耳朵,他狐疑得去捏楓禾的耳朵,柔軟的耳廓有些冰涼,他微微用力聽到楓禾吃痛的嚎叫聲。
“痛痛痛,松手,松手。”鑽心的疼痛讓楓禾捂着耳朵叫道。
葛洪渾濁的眼睛帶着厭惡。“别以為你們人類假扮成長耳朵就能蒙騙我們。我們妖族不會上當。”
穆塵明被楓禾的慘叫聲吓一跳,他急忙起身去解救楓禾的耳朵。誰知葛洪更加用力,穆塵明驚慌不敢用力,隻能搭着蒼老的手不讓他用力。“老先生,他沒有偏你。他确實是妖族,你松手。”
他悄悄在指尖凝成一道電擊。小小電流讓葛洪的手背有點麻痛感。
葛洪手一抖松開,他不明所以尋找手背上的細小的痛感。
楓禾的耳朵紅了一大片,耳根紅了一大片。他的暴脾氣上來噌得站起身,“我靠,我……”楓禾有氣沒地方發洩,他指着葛洪,心中把所有罵人的話都過了一遍,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穆塵明拉過楓禾的身體,仔細查看他的耳朵,耳尖上發紅有些小印迹,他小心捂着揉了揉。“小心,還痛不痛。”
滾燙的觸感在手心傳來,穆塵明第一次近距離摸楓禾的耳朵,圓潤的耳垂柔軟有些可愛,耳尖冰涼。穆塵明鬼使神差上前給他的耳朵吹氣散熱。“呼呼,吹吹就不痛了。”
經過他一吹,尖耳朵紅得徹底,連楓禾的脖頸處也有些紅溫。他正想再仔細查看,紅色的長發已經遮住了肌膚。穆塵明恍惚一下,楓禾已經垂着腦袋安靜得朝門外走去。
委屈了。
穆塵明心道。
葛洪看着兩個模糊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渾濁的眼睛又在他們之間來回轉動。見穆塵明一副心疼摸樣,葛洪坐回去繼續搗藥提醒:“小子,我們妖族沒這麼脆落,隻是紅了而已,我可沒有把你對象怎麼樣。”
穆塵明擺手,門外傳來惱羞成怒的吼聲。“他才不是。”
欲蓋彌彰的辯解。
穆塵明點頭附和,“對,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葛洪冷哼一聲搖頭。“年輕人要坦誠。”他抓了一把黑色幹癟的東西撒進藥臼裡繼續搗鼓。
“老先生剛才說,有人收購妖族的根須?”穆塵明把小凳子拉後遠離葛洪,坐在牆角邊,雙手抱膝蓋,像個聽話的學生。
經過的鬧劇,葛洪猜出他們沒有惡意就如實回答。“植物成形本來就不容易,他們要幾千噸,世界上所有的妖族根須加起來都不夠。”
穆塵明疑惑問道:“要妖族的根須做什麼?”
“妖族的根須是要用價值非常高,它具有很強的解毒增加新陳代謝的作用。當下醫療費用這麼貴,藥物的價格可高了。”楓禾靠在門外插話,他依舊低着頭語氣有些不善。
葛洪心中惱火,把搗杵弄得咔咔作響。“隻是妖族的根須是生命之源,他們就是想要我們的命。”因為惱火,他的臉上的肌肉微微緊繃顫動起來。
撕拉,屋外的幕布常年沒有保養又脫落一塊,黑漆漆的一片的,如同一張灑在海面上的大網,而他們就是海底生活的魚,不知道陰謀在逐漸包裹着他們。
穆塵明問道:“你說的他們,又是誰?”
葛洪沒好氣的說,“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已經來了好幾次了。”
“先生給徐超吃的是什麼藥?” 穆塵明又問道。
葛洪頭也沒擡,吹着胡子說道:“也沒什麼,就是用我的觸須制成的一顆小丸子。”
葛洪的藥效果不是最好,但也有一定緩解效果,穆塵明覺得等離開地下城,以後還能用到,于是他問葛洪,“請問能賣我一顆嗎?”
楓禾站在門外低着腦袋,長發遮住他的側臉。“那老頭有的,我也有。”
“呵呵”葛洪把手中的大型蜻蜓翅膀丢進搗藥臼中,臉上帶笑,微垂的眼簾遮蓋住促狹。“沒了,老頭子的根須早就老化了,那是最後一顆,也算是徐超那小子打小皮實,運氣稍微好那麼一點點。”
石制搗臼發出咚咚咚有規則的聲音,細軟的根須在搗臼中被碾壓成粉末,帶着濃濃的草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