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甯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找沈書酌當家教這件事情,在沈書酌的視角中,蘊含的惡意有多麼的龐大。
但沈書酌還是答應了。
謝司甯呼吸一窒,恰逢這時,沈書酌似是發現了他的走神,合上筆帽,轉頭看他,“我剛才講了什麼?”
“……”
謝司甯沒有說話,他伸出手,輕扯了一下沈書酌的衣角,許久才小聲說:“我找你當家教,隻是當家教,不會欺負你。”
沈書酌不明白謝司甯為什麼會突然說這個,隻是看着少年如今的模樣,沈書酌視線頓住,窗外飛速蔓延的藤蔓在停滞了一瞬間後,更加瘋長。
張牙舞爪的在墨色的夜空下編織出墨綠色的囚籠。
沈書酌說:“我知道。”
話落,他看了眼時間,時鐘已經指向22點,沈書酌放下筆,平靜地說:“今晚的課就上到這裡。”
站起身,沈書酌看了眼被人用心栽種在花盆裡的藤蔓,拿起書包,與謝司甯告别。
樓下。
謝司甯送沈書酌離開,出門時生生塞了一大袋他提前讓阿姨買好的零食給沈書酌,并說:“今晚的費用已經打過去了。”
沈書酌坐在車裡,降下一點車窗,看向謝司甯,少年蓬松的頭發因跑出來有些淩亂,眉眼精緻,脫下校服的毛衣領口寬松,露出謝司甯瓷白的鎖骨,沈書酌點了下頭,“我知道。”
在車窗緩慢關上時,他看到謝司甯亮着一雙黑潤潤的眼睛說:“明天見。”
第一次,沈書酌在聽到這句話時,心中沒有生出諷刺與無趣,而是也道:“明天見。”
【叮!反派黑化值-5,黑化值:50%。】
·
一連一周,謝司甯都每天晚上讓沈書酌給他補課。
兩人之間的接觸也越來越多,可在期末考試來臨的前一天,謝司甯照常在放學後等沈書酌,打算和他一起走時。
因今天是沈書酌值日,謝司甯等了一會兒,見他還是沒有出來,不由從車上下來,徑直朝班級走去。
樓梯一階一階被謝司甯甩在身後。
就在謝司甯即将走到班級門口時,“嘭——!”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讓謝司甯腳步一頓。
此刻天色已黑。
走廊上隻剩謝司甯一個人,不算多亮的燈光照下來,将謝司甯的身影拖長,他快步朝前跑去。
站在教室門口。
謝司甯腳步一時頓住,明亮的教室中,本應值日完出來的沈書酌此刻額頭不斷流下猩紅的血液。
那日在學校翻牆地點将沈書酌手腕踹斷的人重新将沈書酌圍住。
椅子倒在周圍。
沈書酌靠在教室後排的黑闆上,面色蒼白地看着那群人,漆黑的眼睛沒有一絲生氣地望向林易。
“你來了。”沈書酌甚至在笑。
笑得刺眼。
黑化值上漲的提示音瘋狂在謝司甯耳畔響起,幾乎成為警報——
謝司甯從未見過這樣的沈書酌,林易也沒有,他冷眼看着狼狽至極的沈書酌,沒有一絲一毫的退步,“沈書酌,你憑什麼過得好?”
林易帶着恨說:“我的家被你毀了,如今要怪就怪你倒黴,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話落,他抄起一把椅子,高舉起又要重重落下。
隻要把沈書酌的手毀了,那麼明天的考試沈書酌就不會參與。
怪物的恢複能力好又如何,他就不信一隻手都被砸得稀巴爛了,還能恢複如初。
謝司甯睜大雙眼,“林易——!!!”
謝司甯沖了進去,在緊要關頭,一腳将林易踹翻,椅子落地與人落地的聲響沖破耳膜,謝司甯喘着氣,站在沈書酌身前,看着周圍的人,雙目通紅,腦海中無數個危險想法閃過,可不行。
他拿出手機,抖着手報了警。
期間,謝司甯轉頭看了眼沈書酌,向他扯出一抹笑容,沒有看到隐藏在四周的扭曲藤蔓在此刻緩緩退下,“别怕。”謝司甯顫聲道。
警笛再一次響徹整個校園。
這已經是謝司甯第二次步入警察局了,一系列的流程過後,謝司甯被怒意充滿的大腦才堪堪冷靜下來。
他拿出手機,像那天那樣,打了一通電話給謝父。
這是謝司甯第一次生出想要一個人生不如死的想法,電話那頭,謝父聲音平和冷靜,很好安撫住了謝司甯躁動的情緒。
謝司甯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今天沒有趕到,如果教室裡,他沒有把林易踹翻,如果……如果他來遲了一步,沈書酌會變成什麼模樣。
明明……他隻是想好好讀書而已。
謝司甯擡頭,看向審訊室裡,臉上還殘留着血迹的沈書酌,挂斷電話,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直到半夜,沈書酌才終于從審訊室裡出來。
謝司甯聞聲擡起頭,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個什麼模樣,但一定很狼狽,迎着刺眼的燈光,他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書酌,啞聲道:“我報警了,不會讓你為難吧?”
沈書酌沒說話,隻有面色極為的蒼白,一絲血色都有沒有,垂在身側的手指因謝司甯的這句話蜷了蜷,胸口心髒跳動的速度從一開始的緩慢,到後來的劇烈到沈書酌覺得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