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司甯伸出手,賀塵雲本該把手中的藥遞到青年的手中,一個病秧子而已,他又不是真心想伺候他,可看着地上的狼藉,他一動不動,隻重複道:“張口。”
謝司甯冷冷擡了下眸,賀塵雲那張麥色又英俊的臉出現在眼前,看着男人的模樣,謝司甯平靜地偏過頭,閉上了眼。
“……”
空氣一時凝結。
兩人像是在較着勁,誰都不肯先低頭。
賀塵雲手中拿着藥,站在床邊,眼睜睜地看着靠在床邊的謝司甯呼吸越來越微弱,好似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腦海中緊繃的一根弦陡然松開。
賀塵雲洩了氣,伸手道:“給。”
等了一會兒,謝司甯才有所反應,青年白着一張臉,漂亮的琥珀色眼瞳落在賀塵雲手中的藥上,幾秒後,擡起頭,“喂我。”
幾乎是話落的瞬間,賀塵雲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落水了的貓,被岸上的青年拿着樹枝不斷戲弄着。
謝司甯靠在床頭,垂眸,淡淡在心中數着,3、2、1……
“張口。”賀塵雲道。
他握緊手中的玻璃杯,看着面前渾身充滿病氣的青年在他話落後張開口,濕潤的口腔出現在賀塵雲眼前,牙齒潔白,顯得裡面嫩紅的舌尖格外柔軟,賀塵雲站在原地沒有動,在謝司甯即将意識到他在耍他的前一刻,賀塵雲幹燥粗糙的手掌捂住青年的下半張臉,藥片滑入口腔,一杯水恰到好處地遞到了謝司甯唇邊。
随着喉結滾動,藥片進了肚。
謝司甯沒有再去追究賀塵雲剛才明顯戲耍他的行為,疲憊地閉上眼,剛才強撐着的困意襲來,“關燈。”
賀塵雲沉默一瞬,應了聲“好”,待再擡眼看去,床上的青年已經沉沉睡去,過于蒼白的皮膚恍惚間給人一種他永遠都醒不過來了的錯覺。
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賀塵雲收拾好後,才關燈離開。
·
之後幾天,謝司甯一直與賀塵雲以這種暗中交鋒的相處模式度過,直到周六那天。
天空陰沉沉的。
謝司甯坐在輪椅上,客廳裡的電視正播放着每天重複更新的綜藝,嘻嘻哈哈的假笑令灰暗的室内有股詭異的壓抑感。
謝司甯卻習以為常,他的身體在這些天裡越來越單薄,有時連長時間睜開眼都很難做到,也在這時,家門被人打開。
随着“啪嗒”一聲,昏暗的客廳驟然亮起。
謝司甯轉過頭,眼睛被光線刺激出些許淚珠,剛從工地上回來的賀塵雲出現在他眼前。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男人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鼻梁高挺,五官俊朗,隻是如今滿身塵土,頭上正頂着一個血淋淋的傷口,不斷朝下滴着血,許是察覺到謝司甯的視線,賀塵雲沙啞着問:“家裡有酒精嗎?沒有的話,我出去買。”
謝司甯反應了片刻,才道:“有。”
他指向自己的卧室,淡淡說:“衣櫃旁邊的櫃子第二層。”
賀塵雲“嗯”了聲。
兩人之間的交流重新歸為安靜。
謝司甯坐在輪椅上,看着電視,在心中問:【8806,賀塵雲的黑化值漲了嗎?】
8806:【上漲了百分之七。】
【哦。】
謝司甯沒有問8806賀塵雲在外面究竟經曆了什麼,畢竟就算問了,8806也不會說,隻會反反複複像車轱辘一樣的一句“請宿主自行探索”。
屋内,剛回來的賀塵雲沒有去謝司甯的房間,而是回了趟自己的卧室,出來後,随着浴室門關上的聲音,謝司甯收回對賀塵雲的關注。
水聲淅淅瀝瀝。
謝司甯坐在輪椅上,眼前是嘻嘻哈哈的綜藝節目,耳邊是擾人煩躁的水聲,終于,在謝司甯準備轉身回房間裡時,賀塵雲走了出來。
男人發梢挂着水珠,額前的傷口不再滲人的快速滾出鮮血。
賀塵雲手上拿着毛巾,邊擦着頭發,邊走入了謝司甯的卧室,待再出來時,手中拎着一個小小的醫藥箱。
沙發前。
謝司甯聽着賀塵雲坐在上面,伴随耳邊醫藥箱打開的聲音,男人擡頭看他,“哪瓶是酒精?”
謝司甯上半身靠在輪椅上,聞言微微側過一點頭,直到此刻,他才看清賀塵雲額頭上的傷口究竟有多麼的駭人。
像是被人用石頭生生砸在了上面,一下接着一下,皮開肉綻,好似再用力一點,就能看清下面森白的骨頭。
絲絲鮮血順着傷口湧出。
謝司甯睫毛輕顫了下,似是想到什麼,伸出手,拿出醫藥箱中的碘伏和酒精沙啞出聲問:“你自己來,還是我幫你?”
出乎意料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