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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一世長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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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宋孝宗不徇私情嗎?顯然也不是,因為他的第二任皇後夏氏的親族都被大加封賞,宋孝宗甚至一口氣将夏皇後的親屬十一人同時授官。其中,夏皇後的弟弟夏執中甚至做到了從二品的奉國軍節度使之職位。直到郭皇後的兒子、孫子當上皇帝後,郭家經過屢次晉封,才趕上夏皇後家族的地位。

從以上資料就可以看出,宋孝宗看重繼室多過原配,哪怕原配為他生育了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哪怕繼室沒有生育,在他心中,還是看重繼室,無視原配娘家,提高繼室娘家待遇,還嘴上說自己抑制外戚,不是将要内禅絕不會授原配弟弟節钺,好像繼室弟弟不是外戚似的,孝宗玩的一手好雙标。

宋朝皇帝多數都是看重繼室,無視原配,宋太祖太宗兄弟都讓繼室牌位在原配之上,還有宋高宗、宋甯宗,原配都是小透明,繼室享受無上榮光。皇帝對着繼室娘家大封特封的時候,哪裡還想起早死的原配啊!

巧合嗎?

不過是老趙家一脈相承的刻薄寡恩。

成穆郭皇後的女兒永嘉郡主,在紹興三十二年年紀輕輕便病逝,孝宗當即傷心不已,于是有人建議趙昚懲治醫官。然而趙昚卻上書說我的女兒自小體弱多病,實在不該再難為醫官了……emmmm真是難得的不醫鬧好家屬。後來趙眘即位後追封女兒為嘉國公主。

郭皇後的長子莊文太子趙愭,在為繼母成恭夏皇後服喪期間中暑,又遭遇庸醫用錯藥,以至于喪命。而堂堂太子被用錯藥治死了,居然隻是停職流放。

每每翻閱失憶前留下來的手劄,看到這兩條内容,郭信芳的心裡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悶痛。字的樣子是手顫抖時寫的,紙上淚迹斑駁,有的字弄的漫漶不清了。她似乎……能隐約看到,那個還沒有失憶的她,手顫抖不已的記錄着這一切,卻因為擔心什麼而不敢放聲痛哭,低聲啜泣。

從對太醫的處置,也能看出孝宗的無能悲催,閨女被太醫治死,不敢追究責任還得為太醫開脫;寄予厚望的長子,而且還是皇太子也被太醫治死,居然也隻能追究小蝦小米。隻因為主治醫官是上皇完顔構所倚重的人,所以對太醫的懲治才如此反複,活脫脫一個傀儡兒皇帝。

隻不過,無形中為醫官充當保護傘的趙老九怕也想不到,他以後也要因為太醫用錯藥而一命嗚呼,這倒也是自作自受了。

而後世網絡發展迅速,不同時代的人,三觀不同,看世界的角度也不同。後世大家都在猜測成恭夏皇後是宋孝宗的真愛,而且還一一列舉了從史料中找到的證據。雖然夏皇後并沒有為宋孝宗生下一男半女,而且做了四年皇後就死了,宋孝宗卻對她異常懷念,動不動就要感慨萬千,寫下了千字悼文,讓人相信他是一個癡情男兒。而宋孝宗甚至為了夏氏,将皇後之位整整空虛了十年之久。最終還是太上皇再三催促,宋孝宗才不情不願地将翟貴妃冊立為了皇後。

在郭信芳看來,在宋孝宗心裡成恭夏皇後是不是比成穆郭皇後的地位高,未知全貌不予置評。夏皇後年輕貌美,又有一個能幹的兄弟,受寵是自然的。而夏皇後未有生育,郭信芳則認為有可能是臨安皇宮中的朱砂、水銀和白鉛,夏皇後本身就體弱多病,以及宋孝宗本人生育能力弱。

至于她穿越的這個老早就撒手人寰的悲催原配,郭信芳從手劄中關于郭氏在普安郡王府的記錄推測,至少在郭氏活着的時候,她和宋孝宗是比較恩愛的。在古代禮教下一個正常男子也許未必喜歡元配,但敬重是一定有的,而且有一定門戶的女子教育也不會差,日久生情也未可知。如果二人真的沒有感情,宋孝宗會不納妾,讓郭氏接二連三地生下孩子?難不成全是做恨?難不成郭家勢力比皇家還大,壓着宋孝宗不準他娶小老婆?隻可惜郭氏命短,人走茶涼。

有人說是完顔構就不擡舉原配憲節邢皇後的娘家人,孝宗作為養子,他同樣不敢擡舉郭皇後的族人。再說也是權衡之術。擡舉原配娘家人将來會讓太子難做,而繼後是養父所賜,不能生育多半是有所犧牲,應該補償。

因為繼室沒兒子,不存在外戚奪權問題;原配有兒子,原配兒子封太子做皇帝,所以原配娘家要打壓?!

還有,成肅謝皇後之所以得寵,是因為她長得很像成穆郭皇後……這些事雖然斷章取義甚至沒根沒據,但郭信芳心裡不可能不犯嘀咕,而且,她從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人心。

也正是因為以上原因,郭信芳對她極可能是曆史上宋孝宗原配成穆郭皇後的身份很不滿意,畢竟親族被遺忘,老公渣男又雙标,兒女死的冤,唯一活得長的獨苗娶了個壞女自己也瘋了,她要是高興才怪。

不過,現在想的遠了些。郭信芳深知,曆史并非兒戲,更非她可以随意操控的棋局。即便她擁有現代的知識和眼界,但在如今這個封建時代,她依然隻能順應潮流,小心翼翼地前行。

而到了三歲被祖父親自啟蒙,那一刻,她才領悟到這個她所身處的宋朝,與曆史上那個風雨飄搖的南宋,有着天壤之别。

康王趙玖廢昏君臨危受命登基,堅定抗金不動搖,國朝武将地位回升,汴京之圍已解,并無靖康之恥,衣冠南渡。沒有靖康之恥的屈辱,沒有衣冠南渡的悲壯,隻有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

震驚過後郭信芳卻是松了一口氣,畢竟最初知道自己是成穆皇後郭氏的時候,她可是無比擔心,因為她知道自己後來的命運,她是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轍,做生育工具人,年紀輕輕就沒了。但是紹興十二年正月她也才十六周歲,未成年人什麼也做不成!除非提前一年想辦法救嶽飛,把完顔構和秦老狗弄死!她天天想啊想,甚至做了一系列的計劃,然而搞清楚現實後卻明白這計劃是用不上了。

畢竟趙玖這個名字太耳熟了,郭信芳覺着她這嘴怕不是開了光。即使現在的她沒法接觸政事,但是卻明白這小子比完顔構這個曆史萎人更靠譜。畢竟栓條狗在龍椅上都比宋高宗強,更何況一個從小到大都生長在紅旗下的愛國青年?

雖然老熟人過繼收養了未來的宋孝宗,但郭信芳卻并不擔心。郭家這樣的二三流老牌将門早已經是過去式,如今是嶽飛韓世忠等人的時代。而且看這架勢,趙玖是把孝宗當親兒子養,那麼以趙玖的安排,孝宗的後妃之選,自然會傾向于那些與他并肩作戰、同甘共苦的帥臣之女。她就不必擔心,自己會如曆史上的成穆郭皇後那樣因為生育頻繁而英年早逝了。

很好,既然現在的自己大概率擺脫了早死的命運,那麼這輩子怎麼也要活個夠本,所以首要的就是要有個好的身體!

如今穿越老鄉在朝堂上大刀闊斧的推行女科女舉,并提拔女子為官,而那曆史上的憲聖吳皇後,如今也位列女官之中。有一便有二,既然朝廷已經有了女官員,那麼為何不能有女軍醫呢?郭信芳心中充滿了期待,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夠重新馳騁疆場。

那裡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隻有最簡單、最原始的殺戮與征服。那裡,才是她最向往的歸宿。

其實郭信芳覺得,當初她參軍入伍純粹是件陰差陽錯的事。當時正是她大學本科最後一學年,跟着導師下到醫院實習,治病救人。直到那個看起來意外到了極點的意外,以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方式,把她的人生,生生推向另一個走向。

那時恰逢雲南邊境一夥販毒分子流竄到當地,刑警隊特警隊配合相關部門專業人員展開行動。盡管逮捕過程異常艱辛,盡管販毒分子陰險狡詐,盡管有幾名同志犧牲,盡管面臨諸多意外,當他們把整個販毒團夥連根拔起時,一切盡管都是值得的。

就在這皆大歡喜的時刻,意外發生了,那個落網的毒枭頭目突然自殘,而郭信芳在給他包紮的時候成了人質。

午夜夢回,郭信芳常常會親身經曆當時的驚險的場景。毒枭左手攥着醫用剪刀頂到了她的動脈,右臂緊緊地扼住了她的脖子,挾持着她随着他步步逼近窗邊,與解放軍特種兵和警察進行談判。毒枭情緒非常激動,張狂地叫嚣着,要求用一架直升機送他出境,試圖以此逃避法律的制裁。

而郭信芳也沒有錯過,在第一次看到她的臉時,無論是那個叫林一飛①的販毒頭子,還是那些特種兵裡面其中一個帶兩拐軍銜的兵——也是後來在她進入特戰旅後的生死搭檔,眼中一閃而過的,或驚愕或呆滞的神色。

然而,郭信芳并非那種會輕易自戀的人,她深知,他們那一刹那的失神,絕非是因為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在她看來,真正的原因或許更加深遠,更加撲朔迷離。她失去的那段記憶,如同一把神秘的鑰匙,可能正是解開這一切的關鍵。

當時雖然自身被挾制住,脖子也被剪刀尖劃出了傷痕,但郭信芳本人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小姐。她出身武術世家,祖輩習武,世代報國。雖然在家是被千嬌萬寵的小公主,且父母從南疆②回來後便一直反對她參軍,隻立志将她培養成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但郭信芳也是從小就在父親和祖父的指導下訓練,槍械、刺殺、格鬥、拳擊,一樣不落。

因此,面對生命威脅,郭信芳的内心并未慌亂。她擡起右腳跺下去,皮鞋的跟跺在了毒枭的腳掌上。随着毒枭的慘叫,郭信芳左手擋開了手術剪刀,右手迅速出擊,一個标準的擒拿手将毒枭的手臂反擰在背後。她身形矯健,動作流暢,顯然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危險情況。

毒枭被郭信芳突如其來的反擊打得措手不及,他痛得龇牙咧嘴,手中的剪刀也掉落在地。郭信芳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她一腳踢向毒枭的膝蓋,迫使他跪倒在地。緊接着,她迅速撿起地上的剪刀,将其指向了毒枭的咽喉。這一連串的動作,雖然發生在瞬息之間,卻足以讓在場的所有軍警戰士和醫護人員都驚呆了。

就在這時,最吊詭的事發生了。每當郭信芳從夢中驚醒,她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當時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在成功脫險之後,她卻未将手中的毒枭交予軍警,反而毅然決然地扔下了手中的醫用剪刀,疾步沖向了那名罪人。随即,一場驚心動魄的近身搏鬥在兩人之間展開,拳腳相加,毫不留情。

更為古怪的是,郭信芳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癫狂的憤怒,她對着毒枭厲聲怒吼,那聲音中蘊含着難以言喻的憤怒與決絕。而毒枭,他似乎并不為所動,自始至終都在神态自若的挑釁她,仿佛郭信芳的憤怒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笑話,又似在嘲諷她的徒勞無功。

隻有幾句話,郭信芳聽得真切,而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火上澆油,雷點蹦迪:

“你報不了仇,很可憐。”

“你活的那麼痛苦,殺了你,對你也是一種解脫。”

“就憑你,殺得了我嗎?”

一旁的軍警戰士們見狀,紛紛想要上前助她一臂之力,尤其是那個兩拐軍銜的上等兵,他甚至已經把槍口對準毒枭的項上人頭了。然而他們卻被郭信芳那句決絕而堅定的話語“我要親自殺了他”所震懾,他們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對于那段激烈交鋒中的對話内容,郭信芳已然無法清晰地回憶起來,這一切的謎團,或許隻能在她完全恢複那段記憶之後,才能一一揭曉。

夢境的最後,是那個毒枭從移動治療車上搶了一個充滿麻醉劑的注射器,對着她的後脖頸狠狠紮了下去。尖銳的針頭瞬間刺破了她的皮膚,冰涼的藥水從針頭注入體内,郭信芳掙紮着想要站穩,但最終還是倒在了地上。而後,那個上等兵一槍擊斃了毒枭。

在最後的意識裡,郭信芳的視線模糊地捕捉到那個兵驚慌失措到近乎呆滞的眼神。她看見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她努力地從他的口型中辨認,終于明白他是在呼喚她的名字。然而,在她的印象中,以前她與這位特種兵卻從未有過任何交集。她想要開口對他說些什麼,給予他一些寬慰,但她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徒勞地張開嘴巴。

“嶽夏卿③,你小子等着關禁閉吧!”

這聲怒吼是郭信芳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随後,她在這無盡的黑暗中,徹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郭信芳也不止一次在睡夢中驚醒,睜着眼,擡頭看向天花闆,到第二天的破曉。

等郭信芳再次蘇醒後,看到的就是爸爸媽媽那雙充滿血絲的雙眼,以及爺爺那緊鎖的眉頭和眼中的擔憂。從家人焦慮的對話中,她斷斷續續地拼湊出了自己的情況——醫生竟診斷她因麻醉劑量過大,可能陷入長久昏迷,甚至死亡。

但當她重新審視自己的身體,卻發現自己如同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深度睡眠,此刻正充滿活力,一身輕松地醒來。那種擺脫枷鎖重獲新生的感覺,讓她幾乎要笑出聲來。原來,命運并未如醫生所料的那般殘酷,她終究是大難不死,這不幸中的萬幸,讓她倍感慶幸。

不過,諸多意外……嗯。郭信芳感覺自己失憶了。

但其實郭信芳心知肚明,她并不是失去了全部的記憶。她記得父母親人,記得老師同學朋友,、記得從小到大所學武功的一招一式,記得中西醫學的所有知識點,記得家庭住址和從小到大的學校,記得家裡那位做的一手好菜的保姆阿姨,記得滿園子花色各異的貓咪。可具體忘了什麼,就連她也說不上來。

而她自己,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她失憶的這件事。

就像是人生莫名其妙的缺失了一大塊,但那些記憶卻如同陷進了漆黑的深淵,怎樣也回想不起來了。

又或許……失憶是她自己在逃避壓抑痛苦的過往也說不定,不是想不起來,隻是刻意去回避沒有去想,到後來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深究了。

與此同時,郭信芳發現,自己和從前有了點兒不一樣。這種改變雖然微小,卻是根本性的——她在慢慢脫離對人類情感的感性認知,完全偏向理性的一面。曾經會讓她動搖失态的某些東西,正在逐漸失去影響力,變得微不足道。

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這又是一件郭信芳想不明白的事。

就在轉年六月本科畢業後,郭信芳便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讀研深造,而是選擇征兵入伍。她本就是掌中寶心頭肉,經此一劫後家裡人對她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要星星就不給月亮,隻除了不讓去當兵。

尤其是她爸媽,兩口子在兩山輪戰裡的滾滾狼煙中留下了深刻的戰争創傷,在郭信芳高考結束填報志願時就極力反對她報考軍校,也不準她去報名參軍。如今一聽寶貝女兒要參軍更是極力阻攔。

最終還是她的祖父,一位國寶級的老軍醫松了口,幹脆利落地把她塞進了軍隊。原本隻準備給孫女上個三年皮,回了家依然該怎麼寵還是怎麼寵。

沒想到這一步棋下對,就讓郭信芳如魚得水,知道了什麼叫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成了情系家國巾帼英雄。

郭信芳原以為,趙玖在得知自己的存在後,會選擇更為謹慎的方式,比如傳遞隐秘的消息或者利用某種特殊的通訊手段來聯絡她,時機成熟後再選擇見面,而非如此冒昧地親自登門造訪。

但趙玖卻選擇了最直接也最冒險的方式來尋找她,這令郭信芳既感到意外,又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二十一世紀時的老熟人。或許,趙玖有着他自己的打算和考量,但無論如何,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風格,确實在她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瀾。

不過她也不明白,原本隐秘的接頭,是如何演變成兩大兩小四個人霸占了整個飲子鋪的二樓吃下午茶的?

“你怎麼,越活越沒出息了,幹起這行了?”十年不見,當年的那點事他還是記在心裡,見面不出三句話,還是要數落自己。畢竟作為一個特種軍醫,居然要在穿越到古代後賣奶茶冰激淩,說出去都要讓人笑掉大牙。

看着趙玖投來的傲慢的眼神,郭信芳反倒笑了。趙玖這小子的性格沒什麼變化,抓住機會就會一直攻擊。

“官家應該了解臣女,在别人的回憶裡生活,不是臣女的目的。而且啊,穿越了,現在還是個小孩子,估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的混了。”趙玖曾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連蒙帶猜的推測出郭信芳的真實身份,也聽說過她當初是因為傷病離開了老部隊,最終卻還是以一個戰士的身份戰死沙場。她也是那種不服輸的性格,她需要不斷證明自己。

“你說我不幹這個幹什麼去呢,就我這樣,七八歲的小豆丁,即便有一身本事,說破大天人家都不信。就是在穿越前,要不是老首長幫我轉了機關,就我那簡曆,去人才市場找一個工作,不把人吓着啊。這就叫‘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郭信芳感歎着,觀察着,果然,趙官家聽到自己說的話,表情沒有剛落座時那麼疏離了,一杯奶茶下肚,他絲毫也放松了許多。

雖然隻有四個人,但還是郭信芳這個掌櫃還是打招呼上了一整桌的糕點與飲子,有些是宋朝原本就有的,有些是郭信芳按照記憶根據現有條件複原的。雙層酥山先聲奪人;棗泥山藥糕溫潤清甜;酥油鮑螺入口即化;冰雪冷圓子清涼解暑;雙皮奶香滑濃郁;花糕花餅香氣四溢;那道奶油栗子粉該是栗子去了殼後磨成粉,加了牛乳打攪後的酥油,順滑香甜;這牛乳茶是将散茶研磨成粉,配着加糖煮開後的牛乳喝,口味非常清新,倒是與點茶不同。

這其實與郭信芳的作風大相徑庭,她從不浪費,更沒有過這種四個人點上一大桌子的情況。趙玖的面前正是那道雙層酥山,其實這酥山上層是冰沙下層是雪糕,他忍不住用勺子挖了一大口,上層甜裡帶着一絲絲酸,下層奶香濃郁,這般層次分明,的确是美味異常。其實趙瑗也想吃,但鑒于他先前因為吃冰毫無節制鬧肚子④的前科,隻要他敢吃趙玖就是一頓打。

這一頓算不上飯的下午茶其實也算是賓主盡歡,楊沂中品着牛乳茶,眼睛始終不離兩隻狸貓精(?)。不過随着趙玖與郭信芳從容言歡,說起來總是當年怎樣怎樣,他也知道了郭小娘子還真不是什麼狸貓精,不過倒是官家所來的那個地方的老相識。她出身于一支與嶽飛的嶽家軍同樣令行禁止、攻無不克的軍隊。那支軍隊,甚至連禦營前軍都未曾做到的解民倒懸,放伐桀纣。

從官家的态度中,可以看出郭小娘子在那支軍隊的地位雖不及嶽飛之于嶽家軍,但同樣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人物。正當楊沂中想對郭小娘子就她曾經對狸貓官家的照顧道謝,不想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腕上,趙瑗沖着他搖了搖頭,眼中卻定定的看着郭信芳。

在這群人中,年齡最小的趙瑗似乎被遺忘了,但他并不在意。雖然郭信芳的行事作風較前世大為不同,可趙瑗隻需一眼,便能認出她就是與他共度風雨、相濡以沫十餘載的發妻。雖然不知是何緣故,她對于曾經的一切已是記憶全無。

這一世的爹爹與芳兒似乎是從前就認識的友人,雖然爹爹是狸貓精,但他确定芳兒絕對不是。趙瑗心中暗自揣測,或許芳兒在離世之後,忘卻了前塵往事,轉世投胎,投身軍旅,最終也成了一代女中英傑。

看着父親與妻子以茶代酒話當年,趙瑗心裡難免泛了一波酸水,他全然不知,芳兒在他不知道的歲月裡經曆了什麼,到底是怎樣的鐵與血,才讓她成為了今天的模樣。

時間逗弄了他,拉開了他們的距離,她不是他的女人。盡管如此,他依舊渴望那份情懷。比起前世信任錯付空寂孤冷的窘境中蓦然回首方才感知,如今皇宋已經迎來新生,他雖知曉自己也該放下過去,但他反而更加需要一位真心相待扶持與共的體貼人。

他希望這個人還是她,他知道她的好,也懂得她的品性,這種曆經天長日久的夫妻情分不到繁華落盡、草葉枯朽他是體會不出的。

趙玖與郭信芳的交談愈發深入,似乎是說的話有些多,郭信芳擡起頭想叫夥計過來上一壺冰糖雪梨,卻對上了趙瑗直盯盯看着她的眼,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這應該就是未來的宋孝宗,郭信芳隻覺得似曾相識,可完全想不起來。

此刻的他尚顯稚嫩,年紀甚至比郭信芳還要小上一些。那張帶有奶膘的小臉上,滿是好奇與純真。然而,在郭信芳看來,那緊盯着她的目光卻似乎透露出一絲超越年齡的深沉。她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這小家夥,年紀雖小,卻已是個懂得欣賞美人的小色鬼了?”

反正這輩子也不會嫁給他,郭信芳微微一笑,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谑,她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小弟弟,姐姐臉上可有什麼不妥?為何這般目不轉睛地看着姐姐?”

趙瑗被郭信芳這麼一問,臉上頓時泛起一抹紅暈,仿佛被點破了什麼秘密一般。他連忙道歉,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見:“對……對不起,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說完,他慌忙移開視線,但心中的情感卻愈發難以抑制。

趙瑗低下頭輕輕咬了一口藕粉桂花糖糕,頓時覺得一股熟悉的甜香在口中爆開。

就是這個味道!這個味道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是芳兒的桂花糕。

前世的普安郡王府裡,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樹。芳兒還在的時候,每年的八月,桂花盛開的時節,芳兒都會帶着孩子們搖桂花。那個時候,由他提前在桂花樹下鋪好了篾簟,大哥兒和二哥兒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抱住桂花樹使出吃奶的力氣搖,桂花紛紛落下來,落得一家七口滿頭滿身,就像下了一場很香的雨。三哥兒羨慕的看着,芳兒則牽着囡囡抱着四哥兒在一邊笑。

那場景仿佛就在眼前。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溫馨的有芳兒的家,與芳兒和孩子們共度着每一個快樂的時光。

桂花搖落以後,全家動員,揀去小枝小葉,鋪開在簟子裡,曬上好幾天太陽,曬幹了,芳兒則會用她獨特的手藝,為全家人制作藕粉桂花糖糕。每當這時,整個普安郡王府都會彌漫着桂花的清香,那種香甜的味道,是趙瑗哪怕登基後,也忘不掉的,最美好的回憶。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面目全非的呢?

趙瑗的眼眶微微濕潤,他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吃着這份入口清甜極易消化的糕點,像是在吃這世上最好的美味,不管什麼禮儀,也不管其實自己快要吃得小肚皮溜圓,一邊淌着淚一邊把一碟子桂花糕吃的幹幹淨淨的。

吃完後,趙瑗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中的情緒。他安慰自己,其實上蒼對他不薄,這一世他擁有了一個好父親,皇宋山河猶在,國泰民安,那些曾經被辜負的人也都好好的活着。最重要的是,芳兒也回來了,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茶足飯飽,一番閑談之後,趙玖終于将話題引向了正題。

“瞧瞧你這飲子鋪,紅火得如日中天,我更是聽聞你即将涉足脂粉、首飾、刺繡、成衣等生意……我敢保證,你的事業藍圖必将愈發遼闊,生意興隆,日進鬥金。然而,我深知你之心意,遠不止于此。郭家在京郊有個在你的名下的莊子,近幾個月來你在那裡研究很多可以拯救成千上萬人性命的東西,如今已經取得了初步進展。”

郭信芳凝視着趙玖,眼神深邃,卻未曾開口。

趙玖面色一肅,沉聲道:“但你的價值,豈止于此?我知你醫術高超,能操刀外科手術;更知你半生戎馬,曆經沙場。我開設女子科舉,選拔賢才,而你,正是這賢才中的佼佼者。你通曉救治之道,深谙預防之術,這在當今戰場上,無疑是極為珍貴的财富。你身懷現代醫學之識,對細菌、病毒之了解,更是如今的醫者所不及。你的存在,對于提升軍隊戰力,保障士兵健康,具有無可替代的意義。然而,我相信,你的價值,更遠超一個軍醫之所能。”

“我在網上看過你的檔案,除了你曾在空軍服役,以及你在軍醫大學的深造,再到軍區醫院的工作經曆,其餘大部分皆是空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趙玖眼中閃過一絲熱切的光芒,繼續說道:“我急需你這樣的人才,協助我共同開創大業。而你,也可借此為天下女子開辟一條前所未有的道路。”

郭信芳微微一怔,她隐隐約約明白過來,這其實是趙玖給自己下的套,而她真的鑽進去了。

但她随即想起了那些因戰争而失去親人的女子,想起了那些被命運壓迫,無法選擇自己道路的女子,也想起了原本曆史上在靖康之變中那些結局凄慘的女子,那些在後朝明清備受壓迫的女子……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有能力,為她們做些什麼,哪怕隻有一點點。

“我……”郭信芳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我是女子。除了軍醫,我還能在軍隊中發揮什麼作用?”

趙玖輕輕搖頭,微笑着說:“當下的大環境對女子或許有所偏見,但未來的路還很長,我們不能因眼前的障礙而停滞不前。我們都是為了這片土地、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努力。所以,你就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他眼神銳利,繼續道:“你雖對古代戰争知之不多,但你對現代戰争的了解、對後世我軍練兵與作戰經驗總結,都将成為我們寶貴的财富。你就如同一支神奇的注射器,要将這些寶貴的後世總結的知識經驗注入到基層官兵之中。”

“更何況,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對特種作戰和秘密行動絕對是内行。”趙玖呵呵笑了,“現代戰術手語和無聲作戰技巧,團隊協作和領導能力、心理戰和非對稱戰術、體能訓練與模拟實戰、戰場急救和藥物識别想、心理韌性訓練和體能訓練改革訓練,以及化裝滲透、心理作戰、敵後接頭、交接情報、安全點的選擇和使用、徒手格殺、對象國家和地區的風土人情與政治軍事,諸如此類的知識都是你可以傳授給他們的。”

聽到此處,楊沂中與趙瑗同時轉過頭,目光聚焦在郭信芳的身上。

郭信芳一愣,笑了:“不愧是官家,内行!您才是絕對的内行!佩服!您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英明神武,很快就猜到了真相。沒錯,我接受過這些訓練!”

她擡起頭,面上滿是堅定,“好,我義不容辭!我願意用我畢生所能,為華夏的土地與人民,為了這些女子,盡綿薄之力。”

“你我就不要互相吹捧了!自己人就别說外話了!”趙玖也笑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能夠去嶽飛将軍領導的部隊嗎?”郭信芳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堅定。

曆史的長河浩渺如煙,回溯中華民族的風雨歲月,從威名遠揚的嶽家軍,到鐵流滾滾的解放軍,那份忠誠與勇敢,那份堅守與擔當,如同星辰,曆經滄桑而不變。盡管時代變遷,歲月更疊,但那種為國為民,舍我其誰的情懷,始終如一。

趙玖微微一怔:“我無法為你許下任何承諾,未來的路,還需你自己去走,去闖。但倘若你真能融入其中,必将為那支隊伍注入新的活力與希望。”

“我……我明白。”郭信芳的情緒有點兒激動。她知道,嶽家軍與解放軍,雖相隔千年,但那份對國家的忠誠,對人民的熱愛,卻是相同的。她所追求的,不僅僅是那份英勇善戰、紀律嚴明的軍魂,更是那份為了民族尊嚴、人民福祉而英勇奮戰的信念。

雖然她深知,前方的路途充滿了未知與挑戰,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她将要踏入的,是一個全新的時代,一個充滿機遇與挑戰的世界。但她堅信,隻要心中有信念,腳下有力量,她定能在這片廣闊的天地中,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芒。

郭信芳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閃爍着決然:“我會盡我所能,去争取那個機會。即使不能直接去嶽飛将軍的部隊,我也會在自己的位置上,為華夏的軍隊盡一份力。”

趙玖滿意地點了點頭,他深知郭信芳的潛力與決心,也知道她将會給這個時代帶來怎樣的改變。他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郭信芳。你的未來,将會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輝煌——你準備好了嗎?”

郭信芳眼神堅定:“時刻準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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