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間的玄上音奈在一片黑暗當中睜開眼睛,眼神清明。
就在剛剛,她敏感地‘感覺’到一股極其濃烈的負面情緒,但在轉化成可被他人察覺的,極其強烈的咒力波動前,就已經被主人強行壓制住了。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甚至可以說很頻繁,在她剛搬進來的那段時間。
這可以說是一種術師修煉的方法,玄上音奈甚至感慨過,夏油傑當真是過分努力了。
明明已經是世上少有的特級,卻還是一刻也沒有懈怠過。
但是或許是察覺到了她對負面情緒這方面相當敏感,夏油傑後面越來越克制了。
玄上音奈完全沒有考慮自己逗狐狸上瘾時不時半夜襲擊造成的影響。
回歸正題。
今天晚上,她卻感覺到了一股不對勁。
就好像已經看到希望的曙光卻被突如其來的烏雲擋住了。或許也不能夠說是突如其來。
烏雲一直待在旁邊搖擺不定。
原先已經融化的堅冰位置上豎起了更加冰冷且更加堅硬的厚厚冰層。
玄上音奈在夏油傑和往常一樣溫和的面孔上得出結論。
“為什麼?”
玄上音奈跨坐在夏油傑身上,沒有生氣,臉上看不出一絲怒意,唯有平靜,和疑惑。
“音奈,你先下來……”
随着玄上音奈的動作,說着話的夏油傑臉上的溫和面具隐隐有了碎裂的痕迹。
不知道玄上音奈是不是故意的,她剛好坐在了夏油傑十分敏感的腰間,明明輕而易舉就能擺脫的重量此刻對他來說卻重若萬鈞。
“我不明白。”
玄上音奈還在繼續說着,白皙纖細的手附在夏油傑的胸膛上,用力按壓,指尖便微微陷進厚實的胸肌裡。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胸膛之中的心髒好像被那隻纖細柔軟的手牢牢抓在手心,任意把玩揉捏。
“我不明白。”
她重複道。
夏油傑看着她,盡管做着這樣親密的舉動,但是她的臉上神色一如剛剛,平靜和純然清澈如稚子一般的疑惑,像是在說:
明明這顆心髒為她的靠近如此歡欣雀躍,為什麼要拒絕她的靠近?
夏油傑啞然。
他越發快速躍動的心髒已然出賣了他。
他覺得自己被兩股力量拉扯着,整個人好像要被分成兩半。
‘你在想什麼?你根本無法拒絕她不是嗎。有什麼好猶豫的?!離開高專後,你不是隻做自己想做的事嗎?你想要,你擁有。’
一個他這麼說。
‘不!你在電影院就已經做錯了,不可以再繼續錯下去了!’
另一個他在掙紮‘你明知自己的所選擇的道路荊棘遍布,難見天日,将她拉進來還不夠,還要讓這牽扯更深下去嗎?’
這是他所剩不多的善心在作祟。
‘維持原來的樣子已經足夠,哪怕、哪怕……她也不會有事,他們都不會有事。’
‘膽小鬼果然不配獲得幸福的權力!’
另外一個在黑暗漸漸消散,最後消失不見。
夏油傑已經做出了最後的選擇。
“不,不可以。”
玄上音奈看着夏油傑越來越清明的眼睛,被氣笑了。
她現在的狀态,相當于費勁心思好不容易哄來的,皮光水滑的黑毛狐狸臨了到頭,開始向往起外面的自然風光了。
但是,這隻狐狸圓溜溜的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絲一毫的心思也沒有分給他‘向往’的自然風光。
這樣的話,更像是一種托辭。
“不。”
這次輪到玄上音奈拒絕夏油傑了。
“你還不明白。”
什、什麼?
夏油傑瞪大雙眼。
他要明白什麼?
“現在,選擇的機會,在我。”
……選擇的機會?
“而不在你。”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無形之中被悄無聲息地打碎了,夏油傑直直落入玄上音奈仿若深淵一般的幽晦的烏瞳裡。
在這裡,他不需要理會什麼術師、非術師,愧怍、後路、大義……這些與他通通都無關了。
好像被分割、剝離,人世間的一切在這片虛無之地根本不值一提。
他隻需要——
直視自己的欲|望。
玄上音奈沒有選擇像操縱禅院直哉一樣操縱夏油傑,她隻是——放大了他對她的欲|望。
僅此而已。
是他先找上她,是他先邁出了那一步的。
那麼,剩下的選擇權,歸她。
她不是什麼好人,提前說過的吧。